二年级的下半学期,立海校刊上开辟出了一块属于死亡诗社的专栏。

三宅和秋山好像无意要为社团招收新成员,但她们一直很热衷于写诗和投稿。在登上文学周刊后,她们又陆续向其他的文学报刊投了稿,每次只要一登上什么杂志报刊,学校门口的海报栏里就会立刻贴出她们的作品。

老实说,能看懂这些诗或是对这些诗有兴趣的人屈指可数,即便是将三宅和秋山的成就视作本校荣誉的老师们,除了衫山老师以外也不过是一群只重视成绩不重视其本质的人罢了。

因为连续不断地登上杂志报刊,三宅和秋山这对搭档已经渐渐成了学校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存在。

但和幸村他们不同,三宅和秋山并不是身为人人夸赞的优等生而声名远播,她们的名声更多的是来自于她们高调叛逆的行事作风,和来自那个诡异社团令人费解的诗词。

三宅全然不在意他人质疑的目光,她得意地把自己和秋山称为立海的“绝代双骄”,对此,弦一郎只有唾之以鼻。

“什么双骄不双骄的,那两个人身上值得骄傲的地方除了身高之外根本就什么都没有,无聊!”

我很少反驳弦一郎,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也没有做声。但在心里,我并不这么认为。

河合警官,你看过文学周刊吗?在大约一年前,以“死亡诗社”为名的学生团体曾在这本杂志上活跃过一段时间。

在他们发表的数篇作品中,反响最大的大概就属这首诗了吧。

——‘白日烧尽成黑夜,烧毁了我灵魂的一角。黑夜中,我幻化成太阳的火花。最后化为灰烬,灰飞烟灭。让人窒息的黑夜吞噬了我,一切辗转成空。黑暗中我看见真实被蒙蔽。在白日光亮的谎言里,盲目的双眼、虚伪的笑容、像梦游一般,只有言语和脚步证明时间。’

诗的内容就是这些,您问我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因为这首诗正是我和秋山的作品。

或许谁都没有想到,在一个偶然的契机下,我加入了三宅和秋山的死亡诗社。

那是正处于夏末初秋交替时的午后,迟来的台风吹走了最后一丝闷湿潮热,天气阴沉而安逸。

午休过后,我经过中庭打算返回教室。秋山一个人坐在中庭的长椅上,静静地,专注地盯着前方的不知什么东西在出神。

这个时间,其他学生都已经回到教室准备下午的课程了,秋山为什么还不回去?中庭里会有什么有趣的东西让她流连忘返?

在感到好奇的同时,我已经不知不觉迈出了脚步,向秋山走去。

立海的中庭只是一处很小的休息场所,大部分学生都会在午休的时候涌向食堂而不是这里。也正因为如此,我总喜欢在返回教室的时候选择绕路来中庭,这里的景致算不上好,但散发着一种安静的气氛。

秋山或许注意到了我,或许没有。总之,她并没有同我打招呼,而是依然全神贯注地望着眼前的一小片空地。

如果你一眼看到她当时正在看的东西,你会以为那只是一团没扫干净的垃圾而已。

一只白色的塑料袋伴着地面的灰尘砂砾,正被时有时无的微风卷起,吹得忽上忽下。

飘起,落下,飘起,落下。

破旧的塑料袋每次刚要触到地面的时候,不知从何处刮来的风就会将它再次带到空中。

现在回想起来,那真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场景。

我站着,秋山坐着,我们只是一同屏息凝神地注视着在那片空地上随风摇曳的塑料袋和尘土,没有言语和交流。

有一股不知名的感觉渐渐冲上我的心头,那或许是我这辈子所见过的最支离破碎的画面,虚无缥缈,像幽灵般飘忽不定,却优美得令人窒息。

“……我是不存在的。”

秋山喃喃自语道。除了塑料袋被吹起时发出的轻轻一声“啪”之外,再也没有其他动静了。

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呢?我并没有思考这个问题。

我悄然走到秋山身旁坐下,混合着泥土气息的风拂过我和她的面颊,被吹乱的发丝遮住了一部分视线,但我们谁都没有动。

您也许会想,瞧这些奇怪的垃圾有什么用?不只是您,换了任何人大概都无法理解吧。可我却在这一天意识到了一件事,象征着我内心的瓶盖从秋山她们出现的那天起开始渐渐松动,直到这一刻它被完全拧开,我心中所有的思绪都飞散开来,同这幅神圣的画面一起被卷入空中,带往更遥远的彼方。

我的头脑陷入空白,但我没有失去控制。当风停止,万物归于寂静,我的理智和思绪又回到头脑中的时候,我只是感受到了一个更为明晰的方向和指示。

那就是我想要的,那就是我追求的。

如同根本不存在般的空灵幻象与虚无的自由,与一直依赖的事实和数据完全相反的东西。

丸井常常打趣说,书念得太多的人脑子会变奇怪,这话所指的人通常都是我。

对于我加入死亡诗社这件事,弦一郎的震怒是意料之中的。除了他以外,幸村也露出了相当惊讶的神情。但最终谁都没能制止我的决定。

“柳,你和佳音成为朋友了吗?”

我没有对幸村的问题予以肯定的回答。

秋山她们是无法和弦一郎相提并论的。弦一郎是我的挚友,我的性格、家世、喜好他都一清二楚,反过来我对他也是一样。我们有共同的责任和目标,网球部的辉煌和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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