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的疑问一闪而过，迅速压到底处：眼前的情况不允许霍娉婷多想。
她躲在沙发后，刻意避开厉鬼的双眼，瞄准它手中尚未成形的法阵，亮声念出破字诀，甩手将桃木剑刺出。
厉鬼吃过一次亏，不敢硬扛桃木桃的攻击，挥掌拍出一阵阴风，将桃木剑击偏，撞上旁边的柜子，啪嗒落到地上。而它另一只手掌上方，五芒星法阵的光芒越来越亮，眼看要成型。
霍娉婷急出一身汗，握着铃铛的手掌紧了紧，重新松开：不行，炭球还在里面。如果她没有成功收服厉鬼，会害了王元枫；如果成功，岂不是把炭球和这只危险的家伙的封在一处，它要伤害炭球怎么办？
她咬咬牙，重新调动灵力，唤回落地的桃木剑，对准厉鬼的心脏，准备再次攻击。
可惜来不及了。因为她耽搁的时间，厉鬼手中法阵彻底完成，复杂的五芒星图案旋转起来，发散出危险的白光，朝她兜头罩下。那是一个邪阵，能将活人的魂魄从躯体中撕裂出来，困在阵中受它摆布。只要它吞了这只有灵力的生魂，拥有足够的力量，就能摆脱身份的限制为所欲为。
霍娉婷修习的时间还不足半年，身手工夫跟景沫蓝完全不在一个档次，加上同在一个房间内，距离近得根本躲不开。她能做到的，就是拼着全部的力气，把桃木剑甩出去。
耀眼的光华刹那间腾起，刺得霍娉婷赶紧闭上眼睛。
耳边传来厉鬼凄厉的惨号。它太大意了，完全把霍娉婷当成囊中物，根本没料到她面临险境时，第一反应居然不是躲避，而是继续攻击它。而且那把桃木剑的驱邪能力，比它预期的更厉害。
饶是它拼尽全力都没能避过去，那把剑刺进它的肩头，如同火焰般烧灼它的魂魄。它发现刺耳的尖叫，愤怒地试图拔剑，可它的手一碰到剑柄，立刻被灼得嗞啦作响，烫出一阵黑烟，令它碰都碰不得。
尖利的鬼叫声几乎能划破耳膜。霍娉婷微笑起来，她甚至不用睁眼，就能感受身畔温柔明亮的光华。手串的温度从腕间源源不绝地传递给她——真正的危险降临时，它还是妥帖地护住了她，如同从前一样。
“古言。”霍娉婷缓缓睁开眼睛，打量着周围，试探地问道：“你在吗？”
只有他才能如此随心地掌控地这副手串。
霍娉婷的直觉向来非常准。她刚靠近这座公寓时，明明觉得诡异，却未觉得多害怕。连机灵的炭球都被厉鬼算计、封进铃铛时，她都没有害怕到失去理智。而当她发现手串的反常时，心里反而踏实下来。
现在，她明白了。
她没有收回插在厉鬼身上的桃木剑，任凭它气急败坏地怒骂惨嚎，目光从周围一一掠过。哪怕没有发现半点蛛丝马迹，心头反而更加笃定——
古言一定在这里。
没有原因，她就是这样确信的。
她寻找的时候，昏睡的王元枫被鬼嚎声叫醒，枯瘦的身躯轻微抽动两下，费劲地抬起头，表情从空洞迷茫到困惑惊讶，先是瞪着受伤厉鬼呆滞了数秒，仿佛在思考眼前的情况，最后慢慢转到霍娉婷身上，喉咙滚了滚，发出低哑的声音：“你是……姜姗姗带来的朋友？”
他气若游丝，反应迟钝，声音比进门前听到的更加虚弱，仿佛随时都会死掉。
霍娉婷先前收到姜姗姗邀请，是冲着他来的，结果注意力完全不在他身上，连点头打个招呼的精神都没有分给他。她一想到古言就在附近，就莫名地紧张，心跳的频率比面临厉鬼的攻击时更快，明亮的双眸内燃着旺盛的火苗，一步步从沙发后面走出来，伸开双手：“别躲了，我知道你在这里。”
果然，话音落下，巴掌大的小狐狸便在窗外显形，通过打开的窗户跃进来，划出一道金黄色的弧线，稳稳落到霍娉婷面前。毛茸茸的尾巴拖在身后，安安分分地垂着，尖端一处雪白。
它没有靠近她，屈着后腿蹲在地板上，仰起脑袋，从下往上，小心翼翼观察她的神情，揣测她有没有生气。
霍娉婷毫不迟疑地上前一步，弯腰将它抱起，捧在掌心托到眼前，叹息般说道：“我就知道……”
小狐狸乖顺地伏在她掌心，用乌溜溜的眼珠静静望着她，尖尖的嘴巴张了张，半天才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霍娉婷好气又好笑，用指头弹了一下它的小脑袋：“说什么呢！”
多天未见，他就没有别的话对她说吗？
不对，他出现得这么凑巧，抑制或者打开手串力量的时机都掌握得十分恰当，该不会一直跟着她吧？她最近可是住沈梦寻家里的，今天才出门。难道它一直在附近盯着，发现她出门一路跟来这里？
真是……说他什么好……
霍娉婷心里又酸又涩，被莫名的情绪涨得满满的，沉甸甸的，眼前的景物渐渐蒙上雾影。
小狐狸看到她泛红的眼角，立刻慌了，小爪子试探地碰碰她的掌心，颇有些不自在，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痒痒的感觉，从掌心一直传到心里去。
霍娉婷红着眼睛，也不想脑袋里想些什么，扑哧笑道：“你好小。”
轻烟闪过，巴掌大的小狐狸化做清俊的男人，抿着唇立在面前，眸色复杂地看着她，想要靠近，又谨慎地克制住，停留在不远不近的位置。
霍娉婷早忘记身边的处境，一下子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心里有种奇怪的冲动，令她想哭又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