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这才似宽心般的缓和了脸色,饮了几口茶,托着那白底兰花的薄胎官窑茶杯,微微颔首道:“你说的也是,宸妃这以后的路还长着呢,君恩难继,后宫的女子大都风光一时,等到色衰爱弛,这一辈子也就没有盼头了,谁知道以后她有没有那个造化,也许真的是我多虑了。”
夏嬷嬷却轻摇了摇头,宸妃这性子,耐得住寂寞,受得了委屈,且凡事都求个心安,这样的人,即便以后没了恩宠,至少能够坦然度日。
不苟私利的人,心智必然格外明朗,眼明心亮的人才能活的更长久,这个小女子的性情行事,实在是与当年的太皇太后太相似了,只是不知道她有没有老祖宗这样大的福气。
清辰回到端阳宫,一进屋便歪倒在床榻上,在外面呆了这大半日,这会子确实劳累的很,而且膝盖也疼的厉害,总这样跪来跪去,她觉得迟早会落下腿疾。
云岚给她揉着有些淤青的膝盖说:“娘娘,您以后可得爱惜着自己些,有身子的人忌讳用那些活血化瘀的药,有些病痛您就得硬扛着,那样多伤身?”
清辰半靠在榻上,这会子也没什么精神解释了,只说:“让锦心来吧,你下去好好歇几天,今天这一下,也着实把你撞的不轻,顾太医有没有给你开药方?”
云岚轻声道:“奴婢不要紧,只是撞了下胸口,也没什么大碍,顾太医说不必吃药。想不到这一场混乱,最后受害的竟然是林贵仪,不知道是天理报应,还是她被人精心算计了。”
清辰望着膝盖上的淤痕,默然忖了片刻,理了理头绪说:“今天的这一场闹剧,看似是皇后居心不良的赏了桑贵容一对耳坠,结果却害了林贵仪腹中的孩子,可是前后想想又总觉有太多的疑点在里头。也许是我多疑,可是太过巧合的事情,就不能不让人起疑心。”
云岚微微点头,虽然她心里也觉得不对劲,却又理不清抓不住最关键的东西,因此就有些不知该怎么说。
清辰见她那若有所思的样子,继续说:“眼下皇上只有两位皇子,辛充容又不打算让二皇子参与立储之事,所以剩下的便只有大皇子,大皇子聪明可爱,肖婕妤又是个有野心的,纵然皇上有立贤不立长的话在前头,可皇上如此喜爱大皇子,还是让有些人觉得祺儿是个绊脚石,总欲除之而后快,这就是那珠子为何会滑落在肖婕妤脚下的原因。”
云岚微微点头,并没有出言打断,听她继续说:“肖婕妤如果真觊觎着太子之位,那祺儿最大的威胁是谁?”
云岚应道:“自然是林贵仪腹中的皇子。”
清辰眸光一凛,问:“那么肖婕妤在摔倒的瞬间,将林贵仪撞下水去,你认为她是存心还是巧合?”
“这……”云岚微微色变,“她当时抱着孩子,怎么看那一扭身都不过是一个母亲为了保护孩自己孩子的行为罢了。”
清辰不置可否,毕竟真相是什么,她也拿捏不准,不过是疑心猜测罢了。“如果落水的不是林贵仪,也许肖婕妤真的不是故意的,可偏偏就是她,这样的巧合,我就不得不细想想。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到底是不是存心,怕是也只有肖婕妤自己知道。”
云岚苦笑道:“看似一场意外,却有这么多复杂的人心在里头,这些人的心思细窥起来真是可怕。”
“不,这不是最可怕的,但愿是我想多了,我总觉得最可怕的不是这场是非卷进来的这些人,而是那背后操纵这一切的人。”
云岚不解的问:“娘娘还怀疑什么,最坏的情况,莫过于就是皇后想害桑贵容,而桑贵容将计就计将耳坠丢在了肖婕妤脚下,想害大皇子,而肖婕妤又顺水推舟令林贵仪落水小产,因果循环,最后却报应在了皇后自己头上,娘娘难道还有别的想法?”
在这看似清晰的推断之下,清辰却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如果皇后真的对桑贵容起了加害的心思,那桑贵容之前当真就毫无觉察吗?
她一边沉思,一边自语道:“无论如何桑贵容都是不敢直接与皇后作对的,如果她想先下手为强,必然会想一个万全之策,就像今天这样,既保全了自己,又达到了目的,还让皇上疑心了皇后,外人眼里,她是无辜而又幸运的。
也许你说的对,是我多心了,今天的这件事情,兴许就是桑贵容白白捡到的自保机会。因着这场意外,让林贵仪失了孩子,皇后为了避免报复之嫌,就暂时不会再对她下手。可不知为什么,我心里又还是有种如隔大雾看不透真相的感觉。
我只是假设,假设今天这一连串的巧合,都是在没有事先串谋的情况下,利用人心里的贪念和怨恨促成的,那么,那个幕后策划之人,该是有多么深沉的心思?想想都让人身上发寒。”
云岚点头道:“娘娘也许真的是想多了,谁能算到皇后今天会赏一对那样贵重的耳坠给桑贵容呢?反正事情牵扯不到我们,娘娘也别劳心想那么多了,还是躺一会歇歇神吧。”
清辰想也是,人心是最难看透的,就像桑贵容,明里靠着皇后,暗里她的真心是什么,又有谁能看的透?既然没有牵扯到她们,谁生谁死她也无能为力,那还是省些心神吧。
见皇上略带恼意的大步进来,清辰慌忙欠身遮盖住自己膝盖上的淤青,想要起身行礼。
萧珺按下她道:“你不是说想回来休息吗,怎么又跑到老祖宗那去了?有朕替你周全着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