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副似乎也被老黑传染到了一些懒惰和无所谓,懒洋洋地说道:“既然秀才要我们死在这,那就都死在这吧。”
“去土儿山督战吧,那交给你了。”老黑叹了口气说道。
土儿山。
这山虽不怎样的高,却也丘陵起伏不断,26师料定了这里是敌人进犯之路,已几次筑好了阵地。沿着山麓,挖好了丈多壕堑,壕堑里倒插着削尖的竹钉。有些壕堑的前面,还有一些乱树枝堆的鹿岔。此后依着山的坡度,才是散兵壕。有几处地方,我们也建筑了半地下式的小碉堡。
这碉堡是半个大馒头,远看像座坟墓。虽缺乏铁丝网,在这种防线之下,敌人少数轻快部队的冲击,根本也就可以不理。
敌人第三师团68步兵联队,骑兵一百,步兵一千,开始向2营阵地猛扑。
那个地方层层都是小土山岗子,中间不时有长方的小山谷,2营阵地在丘陵的东南角山麓上。由高俯瞰狭窄的小丘陵或盆地,火力压制得敌人无法接近阵地。
曰军在深夜到了冲口,一看这形势,也就不敢钻进,只是把四五门山炮放在阵地外,对着2营阵地,作梯形的轰击。
151团团副朱松、参谋长耿莫才一路由赶来来,听到炮声一阵比一阵猛烈。
天还没有亮,正值敌人拂晓攻击。虽是隔了个山冈,远在半天里,看到一阵阵的火光一闪一闪。随着火光的闪动,轰轰的响声,隔山传了过来。耿莫才随在朱松后面走着,说道:“瞧这个样子,我们正赶上了这档子热闹了。”
正说着,“轰隆隆”一阵炮响,好像是几尊炮同时向这边阵地射击过来。耿莫才笑道:“团副,好响的炮!”
朱松在这个时候,忽然开始卖弄起了自己的“才华”:“你要知道拿枪杆的人,在拿起枪来的时候,就当心无二用的,全副精神都去对付敌人。在没有拿起枪的时候,神经就当尽量地让它轻松自由。你看到拉胡琴的人没有?当他拉胡琴的时候,一定是把弦子上得紧紧的。等着把胡琴拉完了,就要把弦子松下来,码子除下来。那为什么?为的是尽管紧了弦子不松,那下面蒙着胡琴鼓的蛇皮,就会让弦紧绷了码子,把蛇皮压破了。人不是一样吗?大兵不是一样吗?我们的脑筋,就是胡琴下面竹筒蒙蛇皮的那面小鼓,不打仗不受训练的时候,我们就应当让它休息。”
耿莫才点着头笑道:“你这一说我就全明白了。不过到了这个时候,我们也就快拉胡琴了。”
鱼肚色的云脚,在东边天脚,由身后向身边射过光来,阵地已在朦胧的曙色中现出了样式。
在土儿山的后面,是林子岭镇。
街外有几棵高大的柳树,依然是在半空里摇撼着枯枝,那分自然的萧瑟景象,并没有因那轰隆噼啪的枪炮声,有什么变化。因为天阴,风拂过了长空,霜气浓重,围绕着这林子岭镇街的田野里,还有些稀薄的雾气。
这里,是151团临时团部所在。
镇外那小山岗子上,有一个小碉堡,老黑他已是蹲身在那半截入土的小碉堡里,守住一架电话机作战。
“谁?”哨兵忽然拉动了枪栓。
“我,谢依!”
哨兵看清了来的人的确是2营长谢依,这才松了口气:“谢营长,团座在里面呢。”
碉堡外有散兵壕和机枪掩体。另外两个同样的小碉堡,相隔着一个步枪射击的距离。这里还控制着一连人,隐蔽在各处,他和三个兄弟,守着碉堡。
外面弟兄进去通知谢依来了,老黑身子动都没有动。谢依走了进来,报告了自己那里的军事,已经接触了三四小时,敌人丝毫没有进展。
他说话的时候,挺着胸脯立正,精神还相当振奋,不像是苦战了半夜的人。
一边说着,一边打量了下碉堡。
这碉堡里毫无例外,铺着中[***]队惯用的金丝被,这金丝被在华南华中地带是稻草,华北地带是高粱秸子或麦草,武汉的金丝被是稻草。占了碉堡里大半边地方,老黑所坐地方,多了一条旧军毯,地下放着一架电话机。一把大瓦壶,这里有两只粗饭碗配着。
老黑亲自弯腰下去,给谢依斟了一碗冷开水,奉请他坐在金丝被上。谢依和老黑要了阵地简明地图看了。
那电话机的电铃响过了好几次,第六连连长在阵地上来电话说:“敌人冲上来两次,都压下去了。敌人后续部队还正在来,下次恐怕会来得更凶。”
老黑在电话里叫道:“无论如何,把机枪捏住他。”
谢依在旁插嘴道:“老黑你告诉他,我就来。”
老黑向他点着头,在电话里道:“打起精神,好好饿干,你们营长在这里,他就来。”
说毕,挂下电话,已听到前方炮声轰隆轰隆,只是加紧。谢依喘了口气:“老黑,我得到前面去看看。”
说着一口喝光了碗里的水,带着两个警卫出了碉堡。顺了小土山上一条小路,向了炮火并发的所在走去,这里小土山坡度,并不怎样陡,倒是沿山都有高高低低的松树,经过多曰的阴雨,松树还是青郁郁的。
约莫走了一里路。到了一带较高的土山岗子上。地形略嫌暴露,谢依跳下山脚的交通壕里俯着身子走。这里是刚刚跳下,相隔十丈不到,一个山炮弹落下,咚的一声,尘土四溅,身后是一丛烟。
谁也没有理会。由这里前进,钻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