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世魁一脸笑意也掩不住他眉宇间的惊惧。
皮岛的消息总是比登莱和京师要灵通些,朝鲜抵抗了不足一个月便投降的事情,他已经得知,前往京师告急的使者早已在海里航行,但他心中仍是不安。
朝鲜既降,皮岛难安。
位于鸭绿江口的皮岛,名义上是海中一岛,实际离陆地最近处不过是一江之隔,以往欺负建虏没有大船,凭着皮岛的水师和火炮,打不过便缩回来守着就是。但现在不行了,朝鲜投降之后,朝鲜黄海道的水师尽归建虏所有,区区一江之隔,再也不是天堑。
而经过多次内讧之后,皮岛的守军又是前所未有的虚弱。
“叔父,登莱总兵孙临,听闻只是一个毛头小子,当不得叔父亲自出迎啊。”在他身边,他的侄子沈志祥小声嘀咕道。
副总兵金日观笑着道:“孙总兵年纪虽不大,在京畿随南海伯作战,却是立下不小战功……”
“我们镇守东江立功无数,尚未得封爵,某些人只是一时小胜侥幸得手,便由布衣而登伯爵,天下英雄,无不寒心!”沈志祥却不给他面子。
金日观眼中凶芒闪动,可看到沈世魁依旧是那副笑嘻嘻的模样,将自己的愤怒悄悄藏了回去。
莫看这卖皮货出身的胖子这模样,杀起人来同样是只笑面虎!
就在这时,载着孙临的大福船总算靠了码头。因为需要运送各种物资,皮岛上的码头倒是现成的,虽然孙临此次来带了大小船只近百艘,也不虞无处停泊。
舷板一搭起,沈世魁便抬头向这边望看,想看看这位前来救援的年轻总兵是什么模样。
然后他看到一队身着特制“棉甲”的军士,从船上下来,两边分列。昂首而立。
这只是二十余名军士,但气势上,倒是极盛,一个个也红光满面,显然是吃得饱的。
“这些定是家丁亲兵了。”沈志祥又低声道。
然后就见到孙临和参谋团的人,孙临尚不足三十岁,年少英武,特别是那身新襄制式风衣。披在身上,在海风吹拂下不停摆动,让他更显英挺。他双眼雪亮,目光如箭,一眼望着沈世魁,笑吟吟便行了过来。
“这位便是威震东江的沈总兵了。下官孙临,见过沈总兵。”
既然都是武职,两人间施礼就很简单了,沈世魁看着年轻得不象话的孙临,多少有些嫉妒。
不过这不影响他嘴里说些寒喧的话,然后孙临遣人送上一件大号的军大衣,沈世魁也不客气,直接套在身上,顿时觉得。这大衣比起皮裘毫不逊色。
“这些时日在海上飘久了,我先让弟兄们上岸透透气。”寒喧结束后,孙临又道。
“那是应当的,那是应当的,早就准备好了军营,只待孙总兵来了。”沈世魁笑道。
眼见孙临回头去吩咐部下,旁边的沈志祥低声道:“这厮真的是爱兵?”
“只怕是要给我们看看他的威风。”沈世魁比这个侄子想得可要多得多。
不一会儿,便看到靠岸的各船上,一队队登莱兵开了下来。霍彦无论他个人野心有多大。立功之心是多么急切。但在练兵之上,确实有过人之处。四个多月的时间。已经足够他将那些原本懒散的登莱兵练得有模有样了。而且因为军资充足,登莱兵的一些装备,是直接从新襄购买的,比如说军服战袄。故此,当一列列的登莱兵上岸,然后被各自军官喝斥带走,都显得井然有序。…。
这一幕让沈世魁等人极为震憾。
“啧啧,这位孙总兵当真有钱,这已经是多少了,至少有五百家丁了?”
副总兵金日观忍不住嘀咕了一声,在他看来,装备如此出色,军容如此整肃,自然就是家丁。
“哼,不过是捞足了钱……”沈志祥犹有些不服。
他的目光始终在孙临身上打着转儿,孙临的那件披风让他相当眼热。然后再看看孙临部下,除了孙临之外,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这种披风的。
他并不知道,这些拥有披风的人,便是新襄参谋团的团员。只是看到每个穿着披风者,都年轻得不成样子,心里便更是嫉妒得发狂。
但是很快,他的注意力就不在这个上面,而是在那些登莱兵身上。
一队接着一队的登莱兵登岸,然后迅速整队,被把总一类的小官带走。他们整队所花费的时间,恐怕只有一般兵士的几分之一,而他们的数量,却远不止五百!
“这……这是多少兵?”有人忍不住就问道。
孙临恰好吩咐完了转回来,闻言后答道:“我财力微弱,只有一万二千的兵额,如今还未满,只有一万。此次来援,留了两千守登莱,只带了八千人。”
“只带了八千人!”
众人面面相觑,这可不是象他们东江兵一样纠合起来的破烂乞丐兵,而是八千家丁!
养一个精锐家丁,少说一年得花一百两银子,八千就是八十万两,这个孙临,他哪儿来的这么多银子?
更让人气愤的是,他还说“只带了八千”!
这倒是他们误会了,孙临毕竟不是俞国振,哪来的财力真正武装起八千家丁。这八千人只是在服饰上接近新襄虎卫——也只是接近,因为他们每人身上也只有这一套象样些的衣裳。
“不曾想到孙总兵有这样一支强军啊,有孙总兵来,老夫就放心了,唉,实不相瞒,就是片刻之前,老夫心里还在打鼓啊。”
沈世魁说这话是发自内心,他此时已经将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