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禅乐,霍榷是感触颇多的,且多是和韩施巧有关。
尼走来,未近袁瑶的精舍便听到了淙淙的琴韵,勾起的回忆和无奈太多,霍榷途中曾驻足片刻平复心绪。
霍榷每回来都是由姑子通报过后再进去的,只今日有些心神恍惚,不觉便跟着进去了。
知客尼站舍外,合掌行礼道:“韩施主,霍公子来看袁施主了。”
韩?
一字便将霍榷惊醒,猛然抬头只见舍内,一位身穿白缎底烟霞红百蝶穿花对襟褙子,银红的交领中衣,鹅卵青襴纹马面裙;头盘松松的飞仙髻,斜簪三尾凤衔珠串发钗的女子端坐在琴桌后,闻声悠悠睁眼。
不论是衣着还是那双眼睛,霍榷不用细看也知和他心中的女子有多相似,他看得有些失神了。
可霍榷也是知道的,这女子和韩施巧再相似,也不过形似神不似。
但那又如何?只这般也能稍解他相思之苦了。
“方才是姑娘在抚琴?”唯恐惊吓到佳人,霍榷小心翼翼地问道。
只见佳人望来,蓦然见到他这么个男子还是有些受惊了,双靥倏然羞红,转身面向屋内,默默地点点头。
霍榷大喜,自觉这是上天为弥补他失去心爱的人,而将这女子送到了他的身边。
这回他不想再错过了,哪怕不择手段。霍榷无比确定。
“霍公子是来找表姐的吧。”韩施惠声娇滴滴,用手绢稍稍掩了下侧脸,“表姐正在烹茶,一会儿便来。”
“表姐?袁姑娘是你表姐?”霍榷又想起方才知客尼唤她韩施主,“难道姑娘是韩贵人的姊妹?”
韩施惠微微抬头眸觑了他一眼,赧颜点头。
袁瑶归来,见霍榷立于门外似喜似悲地呆望着屋里。
“大人。”袁瑶敛衽福身。
霍榷回头,见是袁瑶,掩不住地喜色,“袁姑娘来了。”
袁瑶看看霍榷又看看屋里的韩施惠,道:“表妹来小住,舍中已不便招待大人了,烦请大人移步院中吧。”
韩施惠微微失望,想留霍榷,可也知礼数不对。
袁瑶和霍榷便在精舍院中的石桌旁坐下了。
霍榷心不在焉地问了几句袁瑶和韩施惠在寺中的境况,便走了。
送了霍榷回来,见韩施惠俯在窗边痴痴地张望,便明白了。
在看霍榷离开的方向,所幸也并非只是韩施惠一厢情愿,只是往后要看霍榷的了。
余下的日子,霍榷接连几日都有来,有时是袁瑶从外归来见韩施惠已经将霍榷招待在屋里了;有时是见韩施惠将霍榷从外头引了进来。
袁瑶知不可再迟疑了,不然便要毁两人的名声。
这日,袁瑶将韩施惠支回房去。
韩施惠心中有些怨袁瑶的不识情趣,但还依依不舍地回房了。
房门一掩上,韩施惠便变了脸,对夏至道:“你说表姐这是要做什么?明眼人都看得出霍公子是对我有意而非她,难不成她还想横刀夺爱吗?”
其实夏至挺喜欢袁瑶的,这位表姑娘出身好,教养好,学识好,为人和善,只可惜命数不好,是故韩施惠说什么夏至也没答话。
此时袁瑶错开一步稍落霍榷身后,与他信步在寺中的小径上。
“发乎于情,止乎于礼的道理,大人自然是不用袁瑶细说的。袁瑶只说一样,”袁瑶停下真诚地望向霍榷,“知大人是不能够给表妹妻子的名分,可若是大人真的喜欢表妹,请务必上告父母,下聘媒妁,八抬大轿娶我表妹为妾,她值得良妾甚至贵妾的名分。”
霍榷知道袁瑶是真心为他们着想,诚挚地向她保证,“袁姑娘所说的霍榷记住了,这就去提亲。”
袁瑶回到精舍,见韩施惠鞅鞅不乐地等着她,便道:“表妹,以后不可再单独见霍大人了,礼数不合,对你的名声不好。我已经劝霍大人去韩家提亲了,你赶紧收拾收拾家去吧。”
本来听了袁瑶的前半句,韩施惠几乎要怒火喷发,再听了后半句却喜从天降,一时间都忘了是该先说谢谢还是去收拾东西。
见韩施惠欣喜万分,袁瑶心中不忍可还是得再提醒一句,“可有一样你得想清楚了。”
韩施惠狂喜,如今是什么话都能听得进去的,“表姐你说。”
“霍大人的姻缘是当今皇上赐下的。”袁瑶定定地望着韩施惠,“也便是说,你只能为妾。”
韩施惠只觉一窒,转念想了片刻后,“只要能和他相守,名分……我不在意。”
既然你情我愿,袁瑶便也不多劝了,“既然你自己想清楚了,便家去吧。”
“表姐,那你呢?”韩施惠这才关切道。
袁瑶浅笑道:“我……就这样吧。”
韩施惠走了,精舍又恢复了幽僻和静谧,袁瑶继续为周老太太诵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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祯武帝赐的院子离韩家老宅不远,这院子原是一位老御史的,先帝时不惧藩王的权势,言人之不敢言,道人之不感道,得罪了当时只手遮天的皇叔,被陷牢狱,株连九族,家财充公。
这老御史素有清廉之名,且年轻时极富才情品味清高,故而这院子在京中也不过是小门小户小家子气的,可里头却难得雅致。
乔迁新居后,韩施惠也得了院子,虽说院子较偏僻了些,可终究也是独门独户的。
韩施惠这院子还有个好听的名儿——冷香苑。
因苑中植有白梅,每当寒冬腊月白梅盛开的季节,满苑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