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天竺么?”
“是‘身毒’。”
“管那许多,今年过来要是不大赚一笔,就不回陇右老家!”
“想要做甚营生?”
“俺娘舅跟着王总镖头厮混,有个叫沙欣的,能买来黑阉奴。可不是甚么杂胡阉的,都是木鹿那里的好手艺。”
“‘长孙河中’当真是干吏能臣啊。”
“谁说不是呢。”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批次的驼队从碛南转道勃律山口,如今即便是大雪封山,借助一些工具、地标、向导,也能小批次地通过精锐。
不过大多数时候,勃律山口很难见到大雪封山。和蕃地山南不同,勃律山口这里,雪灾基本没有。
“甲二二八!”
忽然,在关卡处,传来了一声大喝,拿着铁皮“大声公”在那里嚷嚷的关口大使都不是什么胥吏文人。大多都是去年刚退下来的边军,很多还是给“冠军侯”做过亲兵的,只是略微有些残疾,可能是瞎了眼,可能是断了腿,于是来这里看门。
不过同样是关口大使,天竺都护府和昆仑海的交界处,品级却是“官”,不是吏。
按照弘文阁的章程,勃律山口这里的关口大使,不管是副使还是正牌,都能带五百个兵。
只是这个兵额,却并非都是边防军,新成长起来的蕃地少年,成为了主力。
整个关口,随处可见脸上有着高原红,可又操着“昆仑海”口音的少年兵在那里巡逻。
和别处不同,这里哪怕是少年兵,都配发战甲,甲具质量还不差,涂红之后的扎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加上手中的长枪,更是显得威风。
而已经修建完毕的关卡城寨,城头还有大量的望楼,藏兵数量有多少,外界一概是不知的。
只不过,从关卡城寨居然还有实力把谷子贩卖出去,可想而知这里藏着多少物资。
“有有有,在下甲二二八,甲二二八就是在下!”
“快点!磨蹭个鸟!还要不要去南方!干你娘的!”
“是是是,太尉骂的是,太尉骂的是……”
陇右汉子本来是个暴脾气,遇上寻常的津口大使,听到这种骂娘声,当场就能一耳光抽过去。
可遇上勃律山口的大使,那是半个屁都不敢放,点头哈腰带着自己一帮人跑去过关。
进入天竺,自从程处弼抵达之后,就没办法像以前一样,轻轻松松地偷渡。籍贯、形貌、保人等等手续一概不能缺,最重要的是,沿途各补给点,因为都有唐朝官吏入职,所以必须要有沿途各州县军寨的盖章。
这个盖章仅对前往天竺有效,出碛西进入河中,是没有用场的。
小小的盖章,自然也能产生利益关系,不过对沿途补给点的官吏而言,有点得不偿失。
因为弘文阁最近的考核,有了很大的变化。
监察部门的恶狗四散出来,抓的就是这些想要搞点小钱的倒霉蛋。
弘文阁上下,现在考绩就两个硬性标准,一是地方稳定,二是上缴税赋。
两者缺一不可,达标就升官,进入长安或者洛阳学习深造,然后很有可能进入江西官场序列,或者跑去长孙无忌的江东官场。
和盖章收点小钱比起来,前途更重要。
只不过也有铁了心死要钱的,但因为路线对接天竺都护府,得罪谁都不能得罪曾经的西军老大程处弼。
这位凶人是真敢杀人,而且毕竟是贞观朝的冠军侯,不掺假的那种。
“陇右人,这一路倒是一个县都没落下,还真是个会享受的。来天竺作甚?”
“这不是听闻大都护广邀天下英豪,这……这在下不才,也来碰碰运气。”
“嗯。”
勃律山口的关口大使点点头,然后问道:“若在天竺置办物业,可要买些奴仆?”
“朝廷有规定,这不是不让蓄奴么,岂敢……”
“放屁!来天竺,你不蓄奴,怎么做事?我看你这个人准备不充分,还是回老家务农去吧!”
“哎哎哎,太尉太尉,太尉饶过则个,适才脑子混沌,倒是有了忘性。俺堂堂陇右汉子,听说天竺这牙行买卖甚好,这才过来碰碰运气。不瞒太尉,俺准备买他一百个黑奴,再包个工地,狠狠地赚它一笔!”
“嗯……”
大使点点头,“监察大使的人过来,说你蓄奴,罪当流放,当如何啊?”
“俺不过是代为管教,都是番邦胡商的产业,只是相熟,交俺手中略微照应。蓄奴这等事情,俺毕竟是皇唐良民,岂敢忤逆圣上,对抗朝廷?”
“这有逃奴怎么办?”
“杀了,杀鸡儆猴……圣人之言!”
“嗯……”
很是满意地点点头,“是不是从哪里打听过老子的提问啊?”
“嘿嘿……这不瞒太尉的话,在敦煌,那就是买过消息的。花了点小钱。”
“嗯?!小钱?!”
“哎……大钱,大钱,五个银元!”
陇右汉子赶紧伸出一个巴掌,晃了晃,“华润号的雪花银!”
“娘的,敦煌宫的鳖孙,回头找他们去!”
骂骂咧咧着,大使手挥了挥,“交钱走人!”
“是是是,太尉辛苦,太尉辛苦,有劳太尉体恤。待俺在大都护庇佑之下略有所得,一定过来孝敬太尉……”
“滚!”
“是是是,太尉您忙,您忙……”
这陇右汉子居然知道“您”这个称呼,让关口大使也是一愣,要知道,这个称呼,大多流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