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小时后,街上的人流和滚烫的咖啡让我感觉似乎好了很多。
当然,也可能是身上新买那身衣裳和鞋子的缘故。
新装扮总有种让人容颜焕发的魔力,所以当我面对镜子时,我感到自己像是在某个时间被一支神奇仙女棒轻轻碰了一下,立竿见影地驱逐了原本充斥在我脸上蜡黄枯槁的死气,让我瞬间好似换了个人一样,不再疲软无力,不再走路打飘。
也是,毕竟那都是平时说什么也不舍得买的奢侈品牌,为此,当我在取款机上检查过后,我意识到那笔爸爸留给我的存款,至少被用掉了三四千。
之所以要检查,是因为这些昂贵的东西并不是我自己买的。
它们就像之前那段从我家到火车站广场的瞬息变故,那本出现在我行李箱上的□□,也是在我失去意识的那短短几秒钟里,突然间出现在我身上的。
那几秒钟里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我又是怎么会摆脱自己家里那个差点抓到了我的女鬼,带着自己所有行李跑到火车站来的?又到底是谁帮我买了火车票,买了新衣服新鞋子,还买了那本封面相当□□的
脑子里想着这些的时候,我感到右眼球又再次疼了起来,疼得我不的不暂停脑子里所有思维,用力吃了一口面前那杯在过去无论怎么也不舍得去买的哈根达斯。
有句话说得好,‘钱财乃身外之物’,但真要确切领会它的概念,大约也只有经历过、或者真正到了‘人之将死’这类关口之人,才能有如此毫不迟疑的豁达。所以虽然卡里少了几千块钱,发觉的时候倒是一点没让我心疼,反让我有了种纵情后的舒爽,并带着这种奇特感觉,暂时忘了发生在自己身上那种种可怕遭遇,坐在哈根达斯明亮并充斥着冰淇淋甜香的店面里,一手捧着热咖啡,一手舀着面前那碗昂贵的冰淇淋,毫不在意这两者同时食用后可能会对我胃所起的种种化学作用,大口且贪婪地吞食着。
直至一道身影翩然而至,到我近前坐下,方才暂停了我饕餮般粗犷的进食,下意识抬头朝对方瞥了一眼。
那是个无论穿着还是长相,都非常精致的男人。
精致到刚一进门,就吸引了不少异性的注意力,包括我这个刚从水深火热状态里缓过一口气来的人。所以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就放下了手中的勺子,擦干净嘴巴坐了坐正,在意识到他朝我看来时迅速低下头,用头发遮挡住自己那只无法见人的右眼。
“一份绿岛飘雪,谢谢。”男人声音柔和悦耳。短而整洁的头发亦是如此,出于职业习惯,我趁他专注于翻看菜单上那些画面的时候,非常仔细地偷眼打量他用他修长手指整理头发的样子,短短几秒钟,似乎已能以此打出一幅细腻的框架,在我尚未完成的画册内添加一个新的人物。
想到这里,却不由哑然失笑。
真也算是对自己的行当有点痴迷入魔,事到如今,都还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从家里跑到这地方来的,却竟还能想入非非地琢磨什么新加的人物。想想看,按照那个骷髅人所说,我只有至多一周的时间可活。短短一周,稍纵即逝,而我身边所碰到的种种可怖之事也仿佛闻着一股衰气尾随而至般层出不穷。眼见着非但命不能常,连落个‘好死’只怕都难,怎的还有那闲功夫去想这些有的没的。
于是再度挖了一大勺冰激凌用力塞进嘴里,想在为数不多的日子中尽可能地多享受一些人间乐趣,但就在这时,一枚铃铛带着清脆的铃音滴溜溜一路滚到我的脚下,我刚下意识低头朝它看了一眼,谁知没见到任何铃铛,只看到一只毛色乌黑的老鼠蹲在那个地方,耸动着细小的鼻子,仰头瞪着双乌黑滚圆的小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我看。
这不能不叫我大吃一惊。
一下子从椅子上直跳而起,指着它正要扭头去叫服务员,转瞬却立刻发现,那老鼠竟不见了。
地上静躺着的是一只黑色的宠物铃铛。
滴溜光圆,仿佛讥笑般朝我露着它底部那道弯弯的声孔。
直把我看得一阵阵发懵。
却又无心去搞清楚到底这是幻觉,还是刚才的老鼠是幻觉,还是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幻觉。因为周围随之投来的闪烁眼神,让我恨不能立刻找个地缝往里钻进去。
我想我是不是已经快被这几天所发生的一切给弄疯了。
坐回到椅子上兀自发着呆时,发觉那男人也朝我看了过来,目光似笑非笑,弄得我心情更加糟糕。
于是低下头去准备把剩下的吃完赶紧走人。但刚拿起勺子,却见那男人起身朝我走了过来。
径直到我面前站定,弯下腰,从我脚边将那枚黑色铃铛拾了起来:“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这是你的?”我有些意外。
“对。”他笑笑,将那铃铛托在手里晃了晃:“送人的小玩意。”
“女朋友?”
“算是吧。”
短短一番交谈,在他将铃铛放入口袋转身离开后,便告终止。
却也因此给我留下了一点比较美好的印象,因为男人的举手投足和他身上散发的气息,都是令人赏心悦目的。
那是一种类似新鲜柠檬般的感觉。
所以说,这一整天也不能算是全都遇到了糟糕透顶的事,起码还有着一点点稍微让人情绪好转的小插曲。于是带着这样一份对小插曲的反复咀嚼,我在吃完冰淇淋后,看看时间差不多,便带着行李出了哈根达斯的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