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中,几位有心储位的皇子,还有支持他们的世家,都不约而同的出手,想要阻拦太子回长安城的步伐。
当然,阻拦倒在其次,最重要的是,能把太子彻底拦在长安城外,让太子竖着出长安城,横着回来。
这些人的心思,天元帝也好,众多臣子也好,心中不是不清楚。
不过,若是连这些明摆着会出现的“小打小闹”,太子都对付不得,那么,太子也不必回来了。
虽说天元帝心疼自己最看重的儿子,然而,大棠的前途面前,他还是选择甚么都没有说,甚么都没有做。
对天元帝来说,当初坚持派宁君迟去接棠落瑾,让宁君迟护送棠落瑾回来,这已然是他最大的私心。
接下来的路程,就要靠棠落瑾自己,完完整整的走回来了。
太后虽不如太皇太后心有七窍,可是也猜得到天元帝的打算,闻言只叹:“太子已经做得足够好了,皇帝何必……”她顿了顿,才道,“那几个皇子,倒暂时不必太放在心上。只是他们背后的人,人老成精,奸佞狡诈,才是太子最重要的敌人。他们若是出手,狡猾阴险,太子小小年纪,如何能敌?”
天元帝何尝不焦急?
对天元帝来说,棠落瑾是他最看好的儿子,也是他身为大棠皇帝,为大棠的未来,选择的最合适的下一任皇帝,如此,让棠落瑾接受各种历练,自然就成了不可或缺的事情。天元帝从前还是皇子的时候,就已然经历过这种残酷的“历练”,当年他并不完全能懂得先帝的“残忍”的举动,可是现在,人已经完全明白了先帝“残忍”举动的用意,并且用在了自己最看好的儿子身上。
天元帝一方面明白,他这样做是对的,如此技能历练太子,又能让其他皇子在失败之后,或许罪状太轻,就这么活了下来,然后安安分分的追随太子,或许罪不可恕,然而有他这个父亲在,尚且能够保下一命;另一方面,儿子自相残杀,对天元帝来说,又何尝不残忍?
“且再等等罢。”天元帝语气轻松,眉心却始终都在皱着,“君迟去接太子,必定能一路护送太子平安回长安。且,太子少年聪慧,必不会在途中出事。”
太后叹道:“正因为是信国公去接太子,哀家才这样日日担忧,皇帝,还不明白么?”
天元帝沉默。
太后道:“哀家大约能猜到皇帝的意思,这一次,既是想要试探宁家的忠心,也想让太子一举收服信国公,无论边境的宁家父子将来做出怎样的选择,留在长安城守着宁家七个孩子的信国公,都要被太子收服,如此才能国家安稳,太子安稳,对世代忠良保卫大棠的宁家,如此也有一个好交代。但是,这世上事,素来难以两全。自皇后糊涂,做出那等决定后,又没有度量承担自己的过错后,太子和宁家,就已然是势不两立了。”
天元帝继续沉默。
太后继续道:“皇帝忘了,当年先帝在位时,皇室尤其是皇储,从不肯和宁家联姻。可是当年,还是皇子的皇帝,两次定亲,妻子没能过门就都过世,虽那时就传出了不好的话,但皇帝彼时毕竟是皇子,还是养在了哀家名下的皇子,距离储位只有一步之遥,哪怕死了两个未婚妻,那时想要把女儿或孙女嫁给你的人,依旧数不胜数。”
“可是,先帝却为你指了同样克死了两任未婚夫的宁氏。”太后一针见血道,“当年先帝明知,宁家女连嫁到普通皇室的都少,却仍旧给已经离储位只有一步的你,皇帝,就不曾想过其中的缘故么?”
当年的事情,太后记得,天元帝自然也记得清清楚楚。
宁家有厚重的军功,有世代为大棠浴血疆场的功劳,彼时无论是他,还是先帝,都对宁家感情颇深。
只是,虽然感情极好,先帝和他都未曾想过要娶宁家女。对先帝来说,或许想过把宁家女嫁给稍稍偏远的皇室的想法,却没有想过把宁家女嫁给自己最看好的储君。
只是世事难料,偏偏那时,宁家女接连两次没了未婚夫,而天元帝也是两次没了未婚妻。宁家当时掌家的是宁山的祖父和父亲,宁山的祖父和父亲不幸一起死在了战场上,临死之前,连句遗留的话都不曾说。
宁山的母亲闻得消息,登时就要咽气。
先帝带着还是皇后的太后,齐齐去探望,就被其托付了家中刚刚到了定亲年纪的宁氏。
先帝彼时正对宁家心软,闻得此言,便当即答应了下来。
只是回头再思索,就发现除了被他选定了储位的皇子,并没有其他适龄皇子,可以去娶宁氏。尤其是宁氏命硬,已经克死了两任未婚夫。先帝拿了宁氏的八字和几个没有成亲的适龄和不适龄的皇子的八字去算,最后只有自己看中的皇储八字与其相合。
“先帝重情,彼时宁氏的祖父和曾祖父一同战死沙场,宁氏的祖母硬撑着最后一口气,死前相托,如此情义之下,先帝才松了口,让宁氏嫁给你。”太后叹道,“先帝当年松口时,姑母大怒,和先帝大吵一次,母子二人不欢而散。如今想来,姑母大约是当年,就猜到了皇帝今日要面临的局面。”
一边是忠臣和重臣之家,一边是胆敢做出换子一事,并且对皇子几次下死手的让人厌恶的皇后。
偏偏天元帝顾忌着宁家和朝中大臣,不能对宁氏下手,甚至,只能让太子出面,去收服将来在长安的宁家掌权人。
天元帝和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