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畏跟了方景城多年,这么多年来他的忠心无需置疑,任何人都有可能背叛方景城,但杜畏不会,他愿意将一副衷肠拿出来摆在方景城面前细细看,无人可以置疑他的耿耿忠心。
所以当方景城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杜畏一下子变了脸色,只差跪下去:“少主!”
方景城抬了抬手示意他不必惊慌,淡声说道:“你身上的衣服有毒药,你不知道罢了。”
杜畏听完,二话不说将身上外衣脱落扔到院子里,不安地看着方景城:“少主这是怎么回事?”
“你以为,尤谓真的会让你这么稳稳当当地做一个尤家的长老?”方景城冷笑了一声。
杜畏这些日子在尤家待得多,沾了那里的雨跟露,风与气,带回来了些不干净的东西,这些东西瞒过了杜畏,却没有瞒过另一个人。
这件事说起来挺有意思,要从尤谓和肖颜开说起。
在方景城和温浪两人在长老楼对峙的时候,一向蹦跶得厉害的尤谓与肖颜开却莫名沉寂了下来,这本就是有违常理的事。
那日毕苟与杜畏一起来向方景城回禀消息,毕苟在方景城耳边低语的话是:杜先生身上带着毒。
方景城说不必声张,他自有打算。
杜畏是很谨慎的人,绝不可能轻易被人下毒,尤谓更不可能,能做出此事的人只有肖颜开,她了解蛛网的一切,也就知道用何种方式下毒是最不易被杜畏查觉到的。
所以她告诉尤谓,将毒散在空气中,沾在杜畏衣衫上,他便是不吃不喝尤家的东西,总要沾一沾尤家的空气,这毒总能带到方景城身边。
毒是毒不死人的,只是让方景城的病情加剧,毕竟肖颜开那么喜欢方景城,自然是舍不得毒死他。肖颜开所求的,是方景城病得昏昏沉沉,不能管事,那么,那位一直虎视眈眈的温太子便会跳出来,趁他命要他命,在末族大动手脚。
到那时候,方景城和温琅之间的矛盾便会急剧升温,现在还能在长老楼里平和的相处,一旦矛盾爆发,便是你死我活。
方景城便将计就计,连药也不喝,由着身子一日复一日地病重下去。
因为傅问渔也有一计,自己的身子病重,对她有好处。
但这里有一个小小的矛盾点,肖颜开是了解毕苟的,所以她知道天下毒药在毕苟面前都无处遁形,却依然由着尤谓做这样的事。只能说明一点,她是故意要将尤谓卖掉,故意要让方景城发现,她这样的做的目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杜畏也想不明白,他只能问方景城:“如果肖颜开的目的是想让少主你病重,她好利用温琅,就应该不会让你发现才是,她这般做的原因能是什么?”
方景城喝口茶润了下干燥的嘴唇:“只能是因为尤谓不好控制,也因为她对温琅没有信心。她很清楚瞒不过毕苟,却故意用了这么破绽百出的一招,正好嫁祸给尤谓,我们知道之后便会将视线对准尤谓,尤谓牵制住我们之后,温琅再起事我们只能草草应付,分心之下,她正好坐山观虎斗,从中渔利。”
“好深沉的心计!”杜畏后怕,若没有毕苟,他就真的要害了少主了。
“深倒未必见得有多深沉,比之当年有些进步罢了。”方景城满不在乎,肖颜开的手段跟自己,跟傅问渔比起来还是太浅显,太稚嫩了,她不该用此种方式来对付自己。
想让自己感激她手下留情吗?太蠢了!
“少主你说傅秀也一计,此计是什么?”这一晚上杜畏只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太多事情好像他都没有看明白。
方景城笑了一声,让他坐下:“你说,当初末族族人逼迫傅问渔前去长老楼居住的时候,傅问渔为何要利用我?”
“属下以为,她只是利用少主跟肖颜开往日的情谊,想报复肖颜开罢了。”杜畏诚实地说道,他不否认在这件事情上对傅问渔的不满。
“非也,她是在一点点让肖颜开崩溃,若非要说她在利用谁的感情,也不是我的,而是肖颜开的。”方景城摇头,傅问渔的心思深似海,若那么容易就看穿,她只怕早就死了一百回了。
“属下还是不懂。”杜畏他若是懂,就不会这么辛苦还没有得到花璇的心了。
方景城便解释道:“今日我叫杜微微去找傅问渔有两个原因。一,我身边的人都不会希望傅问渔再与我有任何交集,这里面包括你,只有杜微微还愿意跟她提起我。”
杜畏听到这里低了下头,这是真话,他是真希望那位傅秀大发慈悲早些放过少主的。
“二,肖颜开既然学得了傅问渔煽动末族的人,学得了她用女人杀了温琅的亲卫,自然也学得了,利用旁人对傅问渔加以影响。”说到此处时,方景城笑意格外温柔,肖颜开不管怎么学,都学不会傅问渔对人心的揣度。
傅问渔曾在河边跟一位王婆子说话,传了好些秘密开来,又得了不少秘密,肖颜开她便会有样学样,也找这样一群婆子,在傅问渔耳边说闲话。
杜畏回过神来,惊讶道:“少主你的意思是,肖颜开很有可能利用河边洗衣服的婆子跟傅问渔提起你的事,但不是好事,而是逼傅秀离开你?”
“你信不信,这些天傅问渔一定听了很多男人背叛自己妻子的故事?每一个都能套用在我的身上,每一个都足以勾起傅问渔的伤心往事?”方景城笑说,傅问渔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地要去河边洗衣服,不过是给肖颜开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