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依敏看着夏莫然笑眯眯的样子,不知为何,想到了赤夷传说中的谜兽,雪白可爱的外表之下是锋利的獠牙。
“大人说笑了,奴只是看着大人有种近乡情怯之感,才特意提醒几句,若大人不喜,奴不讲便是。”阿依敏垂下眼睑,看似恭敬地说道,粗布棉衣之下的身躯有点颤抖。
夏莫然见状长长地“哦”了声,疑惑地问道:“姐姐不是应该惧怕地跪地求饶,求我不要去大王和大王妃那里告状么?”
赤夷奴仆地位极低,有时候都及不上一头羊,阿依敏不会不知道自己的处境,难道她会好心的不顾自己的性命来提醒一个陌生人?
夏莫然当然不信。
阿依敏瞬间意会到自己的失误,睁大了眼睛看向她,可是此时想再假装已经晚了。
夏莫然挥了挥手,隐在暗处的冥兰便跳出来一把掐住了阿依敏纤细的脖子。
阿依敏没想到她一个小小的侍卫身边竟然还有暗卫保护,此刻是真的感到惧怕了,目露惊恐,双腿打着寒战软了下去,偏生她为了讲话方便选了条隐蔽的道路,周围一溜全是高高的帐篷,等闲没有人经过。
她语不成调地问道:“你到底是谁?你想干什么?奴是大王妃身边的人!”
大王妃的人会跟她不是一条心?夏莫然冷笑一声,却是笑道:“这话原该我问阿依敏姐姐才是,你到底是谁的人?故意讲些挑拨离间的话意欲何为?”
“奴真的是大王妃的人,奴全仗大王妃才有口饭吃,如何要挑拨离间?”阿依敏还想要狡辩,夏莫然朝冥兰使了个眼色,她脖子上的力道便又大了些。
明明是身形如燕的女子,偏偏手劲大得吓人,阿依敏被冥兰箍得快透不过气来,脸色涨红。
“阿依敏姑娘心怀不轨,意欲行刺王爷,我想以这样的罪名处置了姑娘,大王和大王妃也不敢找王爷的麻烦吧?”夏莫然依旧笑眯眯说道,可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如坠冰窖。
何止不敢找七王爷的麻烦,恐怕大王妃还会拍手称快吧。
阿依敏心中悲凉,不由自主朝夏莫然看去。
杏目璀璨,鹅鼻朱唇,身为男儿身却比女子还漂亮,想要和你亲近起来笑容恬淡,即使翻脸时也找不到一丝狰狞,难怪沁王的人都说这位萨侍卫是七王爷的心头好,瞧掐住她脖子的暗卫就知道了,这么好的身手大王身边也没几个。
不就是想知道自己的目的吗?也没什么不可以说的,况且自己在这一望无际的草原上悲苦了十几年,就算讲了出去也改变不了什么。
夏莫然见她神色松动了一些,向冥兰微微点了点头,冥兰松了手,却没有退下,仍戒备地守在主子前面。
阿依敏不以为意,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等脸上的红色稍退,才颤巍巍地直起身子,恭恭敬敬地跪在夏莫然面前。
“大人,奴是有意挑拨离间,但奴不是谁的人,只是讨厌大王和大王妃罢了。”
夏莫然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奴隶有讨厌主子、反抗主子的权利和胆量吗?直觉是阿依敏又在撒谎,但看她神色沉重,把到嘴的疑问咽了下去,静静地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阿依敏却出乎意料地抬起头来,神情凄楚地看着她:“大人,奴其实是大王的女儿!”
这下别说是夏莫然了,就是冥兰也意外地蹙了蹙眉。
在禹陵,就算生母再如何下等,龙子龙女该有的尊严、体面一样都不会少,只是受**的多寡会有差别罢了。
阿依敏既然是老夷王的女儿,怎么会成为最下等的奴仆呢?还拨过来照顾外族人?
“大人……”阿依敏期期艾艾地想上前抓夏莫然的衣角,冥兰手中的剑扬了扬,她才害怕地缩回手,低低地哭诉道:“奴的生母是江州人,二十一年前江州发生动乱,觊觎阿娘美色的地痞**想趁机占便宜,祖父没办法,让阿娘逃了出来。可是那些地痞**却不肯善罢甘休,一路逼着阿娘逃到了赤夷,可怜阿娘刚逃虎口又入狼窝,被当成牲畜般买卖。阿娘最后靠着美色被卖到了王庭,成为供人玩乐的下等女奴,因缘巧合之下却被大王临幸。可惜她成为了大王的女人也没能改变悲惨的命运,反而因为生下我而被大王妃捏得死死的,不过两三年就死了。从此大王妃把我当成出气筒般养在身边,不仅不给我公主的体面,甚至还把我当成工具般去讨好大臣。”
阿依敏说着,目露愤恨。
不管是谁,原本属于自己的权利被剥夺且零落成泥都不会甘心吧。
冥兰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但握剑的手却没有松。
夏莫然低头思索着阿依敏的话,二十一年前,正巧宇文奎和宇文彻展开夺位大战,江州,是宇文彻的母族。
当时先帝刚刚驾崩,禹陵内乱,赤夷趁机在禹陵边境烧杀抢掠,阿依敏的娘逃到赤夷能有什么好?
老夷王临幸一个外族女子,还让她生下孩子,不杀了她们母子已经格外开恩了,还会给她们什么名分?
大王妃只折磨阿依敏母女,没有借此攻讦老夷王,想必老夷王还松了口气,又怎么会去在乎她们的死活?
“大人,奴只是活得太辛苦太痛恨了,看到威风凛凛的大王和大王妃在七王爷面前却乖得像猫,这才起了心思,主动请缨来服侍七王爷,想趁机获得七王爷得信任,教训教训他们。”阿依敏可怜巴巴地说道,因为是个混血儿,脸蛋显得格外深邃迷人,头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