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孤身一人离开?
那就是说这道旨意下来了,左淇洋的职位也就暂时被尽数免去了。
同意他去皋祥,却也只同意了他去皋祥。
那就是说,如果东原果真怪下来,严皇帝大可以说自己与此事无关,也不曾收留过辛紫。
而想要保护那个小丫头,左淇洋现在既没人也没权,就是有三头六臂,怕是也无可奈何了。
常德安站在一边,只是听着已经替左淇洋捏了一把冷汗——这无异于是将他逼入了死胡同去了。
偏偏左淇洋却是一副甘之如饴的样子,像是个心心念念想着的玩具到手的孩子一般脸上难掩淡淡的笑意,接旨谢恩,脚步轻快地出了御书房。
瑞鹏眼见着左淇洋往御书房去的时候一颗心已经悬了起来,之后左淇洋一去就是一天一夜音讯全无,他更是守在班房里坐立不安。
此时终于见着左淇洋脸色苍白精神却极好地走了回来,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喊了一声“大人”,脸上挂着笑迎了上去。
“皇上找你去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怎么一去就是一整天?”见他还是前一晚出去时那身公中的制服,肩上的衣饰有些凌乱,蓬头垢面的样子,又问:“你在御书房过了夜?皇上竟是与你谈话谈了一天一夜?还是临时有什么事情耽搁了?那大人岂不是一天一夜没合眼也没吃东西?班房里还有些干粮,您先垫垫?”
左淇洋对着瑞鹏的样子依旧是淡淡的,他略一点头,朝身后看了一眼,见只有几个侍卫守在外面,便又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进去再说,有酒没有?”
瑞鹏早被左淇洋这两天不冷不热的态度折磨得不行,只要他还肯与自己说话,他已经十分感激了,此刻见对方竟是要与自己密谈的样子,觉得两人的关系仿佛一下回到了刚从东原投奔过来的那段日子,那时候自己是左大人唯一的心腹,左大人则是自己唯一的靠山,两人几乎无话不谈。
想到这里,瑞鹏连眼泪都要出来了,一脸感慨地连连点头,道:“有有有,我去外面吩咐一声,让人守着门,您有什么事尽管在里面与我说便是。”
左淇洋点头,进了班房。
两人对着个一尺见方的小木桌坐下来,瑞鹏将馒头和几碟子小菜摆出来,左淇洋碰也没碰,拿起酒壶咕嘟咕嘟灌起酒来。
烧酒穿肠而过,将之前紧绷的情绪抚平,将他一天一夜久站又久跪的疲惫与困意也扫去不少。
“好酒。”左淇洋说了一句,身子朝后仰靠在墙上,闭目养神起来。
瑞鹏见左淇洋虽然面有倦色,心情却不错,想着或许这是两人将矛盾化解的最好机会,便凑过去,小心翼翼问:“大人,不知皇上昨天一大早叫你过去,究竟所为何事?”
左淇洋顿了一顿,这才抬起眼皮懒洋洋看了瑞鹏一眼,然后缓缓坐起身子,拿起馒头夹了两块肉送进嘴里,这才不紧不慢道:“皇上发现了我与东京那边偷偷互通消息,担心我与那边藕断丝连,仍然在替东原朝廷办事,甚至有可能是欣王朱慈义派过来的奸细。”
左淇洋说着,拿余光注意着瑞鹏脸上细微的变化。
瑞鹏闻言脸色就一点点白了起来,许久缓不过神来,待到最后消化了左淇洋所说,这才吞吞吐吐道:“这……这怎么可能!皇上他一定是误会了,或是听信了什么小人的谗言。大人您之前与欣王的矛盾在整个东原朝廷闹得人尽皆知,之后更是顶着所有国人的谩骂离开,这根本无益于破釜沉舟了,又怎么可能还与那边有任何联系……”
说到这里,又想着左淇洋一走就是一天一夜,其间应该发生了许多事才是,又想着以左淇洋的能言善辩,如何能在皇上给自己压了一个罪名的情况下真就默默受了,必定会据理力争。不要说这件事本来就是左淇洋占着理,就是果真是他的错,相信他也能颠倒黑白让严皇帝相信他是无辜的才是。这才又放下心来,重新道:“大人可与皇上解释清楚了?皇上怎么说?”
左淇洋不紧不慢将手中馒头送进嘴里,重新拿了一个来,平静答道:“皇上刚下了旨,命我前往皋祥镇,在那里呆一阵子。”
“皋祥?”
瑞鹏就有些困惑起来,左淇洋一个御前侍卫,皇上好好的待在西京,却要把他安排去临近的小镇做什么?
可转念想到皇上对左淇洋身份的怀疑,这才恍然,皇上这是要刻意支开左大人,让他离开禁宫,离开皇上身边吗?
“皇上他这是……这是要考验大人,还是要借机调查你?”瑞鹏问。
左淇洋摇头,道:“都不是,怕是直接免了我的职,让我自己去那边反省罢了。”说罢又转头看了瑞鹏一眼,随意道:“皇上说了,只许我孤身一人过去,不许带一兵一卒。所以往后我走之后,你就留在这宫里了。我会想办法这两天找人和皇上那边吹吹风,让他将你提到我的位置上,补了我的缺,以后你只管跟在皇上左右,好好做好分内的事。我的事情我自会解决,你只管放心好了。”
瑞鹏听着左淇洋的话,只觉得如匕首一刀刀刺在自己心头,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彻底褪去了,胸口剧烈起伏着,双手紧紧攥成了拳。
左淇洋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却佯装不知,慢悠悠夹了一口咸菜送进嘴里,只等着对方开口。
瑞鹏终于按耐不住,从凳子上站起身,默默后退一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咚咚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