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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8.运去金成铁

《增广贤文》里有两句很有名的话。一句是:“时来风送滕王阁,运去雷轰荐福碑。”另一句是“运去金成铁,时来铁似金。”那个时候的我就是处在运去之时。

我是在长江边的汉阳纸厂码头登上江城土地的。因为神智恍惚,我在从造纸厂到钟家村的58路郊区普线公交车上被扒贼偷去了短裤后面兜里装的那个田西兰给我。接着再从钟家村开往火车站的61路公交车上因为车上拥挤,被三个江城伢拉下车暴打了一顿。我本来不想还手,可是那些家伙欺人太甚,一拳就把我的鼻子打出了血,我就有了些愤怒,不过稍稍动了一下手,那三个江城伢就倒在地上哭爹喊娘了。

我一直认为江城的警察可能是全国最好的。因为这座城市最平民化,警察也没有别的特大城市里的那样势利眼,也没有明显的歧视外地人。看着我说着结结巴巴的南方普通话,看着我被血染红的t恤,挥了挥手就把我从派出所给放走了。还会和那三个小混混拍桌子打板凳的:“赔医药费?你们搞清楚没有?三个打一个,还被人家老外(江城人把所有外地人统统都成为老外)打得屁滚尿流,你们不害臊,我还替你们臊得慌呢!滚回去练好了再出来混!”

那一天很热,三大火炉之一的这座城市发布了高温橙色预警。街上的柏油都被晒得快要融化了,走上去软绵绵的,就像踩在海绵上;梧桐树上的知了叫得令人心烦;街边的那些冷饮摊都在卖冰淇淋和雪糕,从洋品牌到国产品牌,那个时候还有江城本地的五丰、美登高、美怡乐这三种卖得很红火。一个在树荫下卖小吃的老婆婆冲着我喊着要我过去,给我盛了满满一碗排骨藕汤:“这么热的天不喝碗热汤是会被晒晕的。”

我就美滋滋的喝完了那一大碗汤。实话实说,排骨不多、肉也不多,可是汤很浓,藕煨得很烂,喝下去就会出一身大汗,浑身上下连头发丝也在冒汗,心里的郁闷却突然消退了很多,那种湿淋淋、热烘烘,可是却很清凉的感觉终身难忘。过了好多年,那个惹不起、躲不开的小师妹硬要跟着我的时候,说是可以为我做任何事。我就提了一个要求:“你会煨汤吗?”她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素食馆里有排骨藕汤吗?”

喝完了排骨藕汤,找钱包付钱的时候才发现钱包早就不翼而飞。老婆婆表现得很大方:“一看你就不是个骗子,一定是遭了难,没钱不要紧,有了钱再来照顾我的生意。”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个不歧视失魂落魄的外地人、也不袒护那些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社会小混混的年轻警察,他的确是让我感到了这座江城的宽容和理解;或者是不是因为那个大热的天里生着几个煤炉、煨着鸡汤和排骨藕汤、在街边树荫下做着小买卖的老婆婆对一个穷困潦倒、身无分文的年轻人的理解和慷慨,她的确使我感到了这座江城的大度和平民化,也许就是因为这个,我才会下决心不回到自己的故乡峡州而留在那里的。

我当时还是有钱的。田大在分手的时候给了我五千元,马君如在她给我买的那条路易威登的皮带里还藏了十张崭新的百元大钞。我还是很有底气的。我在那一天接下来的时间里,冒着江城常见的桑拿天又闷又热的气温到过好几个职业介绍所,还买了当地的各种早晚报,从那里面寻找工作的信息,我知道应该找一个适合我的工作。

那天晚上我是跟着旅客混进的江城最大的火车站,想在那个有着空调的候车大厅里舒舒服服的待上一夜。我找了个座位坐下的时候,旁边的一个右脸上有道长长伤疤的年轻人不高兴的抽了抽鼻子,我就知道自己一身的汗臭。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拿了一条毛巾到候车大厅的卫生间去洗一洗。等到我想到自己的失误、匆匆赶回到那排座位上的时候,那个脸上带疤的年轻人已经不见了,和他一起不见的还有装着我的所有钱财、衣服、路易威登皮带和记事本、通讯录的那个迷彩布做的大大的背囊。

到那个时候,我就真的又变成了一个一无所有的叫化子。

如果说突如其来的遭到田大的驱逐对我是一个难以承受的打击,那么在公交车上被偷,在火车站候车大厅丢失了我所有的钱财、衣物和通讯录,就是一个更沉重的打击,把我刚刚培养起来的对江城的喜欢、对未来生活的一点信心又统统撕得粉碎。就和那句话说的一样:“屋漏更遭连阴雨,行船又遇顶头风。”我就又一次的变得无所适从、情绪低落到了极点,自然也就失去了对未来的希望和对生活的追求。

六年前的冬天,一个饥寒交迫、衣不果腹的小叫花就是在这种恍恍惚惚的状态下来到慈利火车站的,仅有的一点炉火的温暖就是我唯一的需求。那个时候我只有十二岁。可是命运和我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让已经十八岁的我绕了一个大大的圈,从起点又回到了起点,从小叫花又变成了年轻乞丐。

那个满天星斗的晚上,我恍恍惚惚、像一个幽灵似的在江城空无一人的街头晃荡了整整一夜,心里空空的。就和那个坐在《中国好声音》的评委座位上喋喋不休的说自己今年有三十二场演唱会的杨坤唱的那样:“无所谓谁会爱上谁,无所谓谁让谁憔悴,有过的幸福是短暂的美,幸福过后再回来受罪……”

也许是前生注定,也许是佛祖保佑,也许是王家的列祖列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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