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萧时蓦地出现在皇太后的寝殿之时,秋蝉等这些对皇太后忠心耿耿的侍婢早就要进去通禀了,可叫眼尖的萧时发现,太后不仅屏退了一干宫婢奴婢,还令她们严守宫门,可见里面必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萧时心细如尘,无需多想就摸到了些许门道,一个眼神就令身边心腹将秋蝉等人控制起来。如今的萧时绝非数月之前毫无实权的皇帝,更何况他年纪虽轻,但却是是个远见卓识、雄才大略的帝皇,官场浸/淫些许时日,其中的成长绝非空泛之谈。所以身边无一人胆敢违背和忤逆他,就像此刻,无需他一声令下,伺候的宫人早就一举拿下皇太后寝宫服侍的一干人等。

事发仓促,对于皇帝突如其来地跑来行宫查岗,秋蝉根本反应不及,待到她发现再阻拦已经无用,整个寝宫都在皇帝的掌握之中,心知大势已去……

她有些担忧地偷偷打量正一脸肃然地站在寝殿某侧,光明正大地听着壁角的皇帝陛下,情知皇太后的事情绝对是瞒不住的,只期望他对另一则秘密毫不知情。

待到胡子花白的老大夫自寝殿退出,所有人也依然不敢吭声,一大群候在寝殿外,却静得落针可闻。

而正在里面完全不知道已经暴露的唐诗仍在苦苦思索怎么瞒天过海,丝毫不知道她所谓的秘密早已经轻易地曝光在萧时的面前。

许是老天都看不惯她自作聪敏的一副蠢样子,萧时并没有打算把自己晾在大门口等着风干,而是直接背着手,踱步走了进去。

这么一个人高马大又气场强大的人戳在那里,从容地迈着步子,也没有刻意放轻脚步声,除非是瞎子才看不到。显然,唐诗并不是瞎子,所以她一眼就看到了黑着脸的萧时……

这便宜儿子看起来似乎心情不好?

这都已经把他心心念念的权力还给他了,他还有什么好郁郁寡欢的,谁敢给他气受?

唐诗完全没把事情往自己身上联想,虽然脑洞大开,可是多年来善于逢场作戏和伪装的本能,很快就将自己真正的想法掩饰起来,改头换面,又是整整截截,一脸端庄的皇太后。

“皇儿来看望哀家也不早些遣人通禀,也好叫哀家设宴款待。”唐诗满脸慈爱(?)地笑道,一点儿都没有做贼心虚的模样,坦然地仿佛面对着自己的亲生儿子。

萧时险些有些没绷住……

唐太后的顾左右而言他,段数之高脸皮之厚,实在令人佩服。即便是在朝堂,同那群冥顽不灵的老家伙虚与委蛇,他也从来没有被噎得说不上话来,可面对太后……好吧,他原本是想着,既然已经当着所有人的面,明摆着知道了太后怀有孽种的事,他也没必要再掩耳盗铃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等着她自己将事情摆平了,因为明显太后已经没有一如他此前的预期那样打掉腹中胎儿,并且随着月份越来越大,如今恐怕已经来不及收场了,不然他何至于百忙之中还有特意亲自来这一趟?

可是他还没摊牌,太后反倒先伪装掩饰起来……

萧时在唐诗的注目下,面无表情地往那儿一坐,然后接着面无表情地看向唐诗。

我就静静的看着你装逼——皇帝陛下的内心活动!

这回绷不住的反倒变成了唐诗。

看着萧时一改离开行宫之前感激涕零的模样,唐诗顶着他搜寻的目光,拢了拢身上宽大的袖袍,试图遮住已经显怀的腹部……当然是什么都遮不住的。

唐诗有片刻的僵硬,脱口而出的话却先一步反应道:“咳,临近深秋,哀家近日有些长膘了,让皇儿见笑了。”

萧时将粘在她腹部的视线扫向她明艳的脸庞,淡淡地道:“原来如此,难怪母后比起往日看起来更加珠圆玉润。”

珠圆玉润个鬼啊!

唐诗有种掀桌的冲动,好歹是忍了下来,可是一味地忍气吞声绝不是她的作风,所以再一次地清咳一声,她决定先发制人,不客气地道:“今时不同往日了,如今你既然已经亲政,应当勤政自勉,怎么还有闲情逸致地跑来行宫?”

还不赶紧哪来的滚哪去!

一身湘色宫缎将皇太后衬得极为雍容华贵,她好整以暇,一副长辈的口吻,足以令人哑口无言,可惜她这番装腔作势在萧时的眼里,反倒因为知道她的丑事而觉得她色厉内荏。所以也就根本没有被她给唬到。

萧时恭敬地点头,状若聆训:“母后教训的是,只是朕此番前来却有要事,还请母后拿个主意。”

“哦?说来听听。”不知道便宜儿子正在给自己挖坑,唐诗不疑有诈,做出一番洗耳恭听的模样。

萧时沉默了一会儿,垂眸道:“朕继位已八年有余,如今也顺势亲政。”他说到这里就是一顿,唐诗也顺着他的话应道:“皇儿这是众望所归。”

他不置可否,抬头直视唐诗,继而道:“所以朕同意摄政王的上疏,决定选秀,乘此时机,挑选德才兼备的大家闺秀入主中宫……”

“还请母后回宫主持。”

在他说到后来的时候,唐诗已然察觉不妙,果然最后的那句话等着她……等着她回宫自投罗网……

唐诗按捺心底的不安,一本正经地看着萧时,企图从他神情上看出点眉目来,而萧时也是,大大方方地任由她打量。

就像是博弈,在这一瞬间,萧时好像面对的是摄政王那只老狐狸,谁后退一步,那绝非海阔天空,而是被屠戮殆尽。政治如此,宫闱阴私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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