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有沈话做事便不自觉地为她着想。被暗卫送回来的过程中,寂静的山路上他已多番权衡利弊。
偷窃家中铺子房契,这可是欺师灭祖的行径,若是平常被族老捆起来沉塘也不为过。他深知此事严重,昨日下午刚接到阿慈时,见平王激动地抱住她,虽然他感觉衣袍上的绿色几乎要蔓延到头顶,可还是暗自松一口气。这样也好,平王对阿慈有感情,定会护她周全。
可他没想到,面对小侯爷平王竟是那样的不堪一击。不过短短半天,山谷营地便被小侯爷人手完全接管。
此事让他彻底明白一点,平王靠不住,阿慈绝不能交给他。可脱离平王,他才发现自己有多无力。百无一用是书生,他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即便有心带阿慈远走他乡重新开始,可两人甚至连沿途通关的身份文书都没有。
思来想去,如今阿瑶只有回到沈家。本来偷窃房契一事还有些棘手,可现在凭空出现个小侯爷……
将其中利害关系想明白,知道沈家是摆在阿慈面前唯一的路。在面对沈金山盘问时,宋钦文想尽办法为她脱罪。能考取院试魁首,他本就文采斐然,又加之对沈墨慈的男女之情和感激之情,这会辩白起来更加用心。
“沈家深宅大院,丫鬟婆子护院无数,走一步路暗中都有无数人盯着。以阿慈一介弱女子,如何突破重重防守拿到房契?”
沈金山点头,他这辈子重财,装有房契匣子的书房更是沈家重地。院子里外平日护院四班倒,一天十二个时辰不错眼地盯着,莫说是阿慈那么个大活人,就是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若说她暗中无人襄助,他肯定第一个不信。
太过于相信自己的布局,以至于沈金山忘了,昨日下午这会他与孙氏吵得有多凶。种种积年丑闻不管不顾地往外说,不仅青城百姓听着兴奋,连沈家下人也躲在大门后面,竖起耳朵听。书房本就位于前院,听说得最早。当值护院中虽有人恪尽职守,可大多数却早已按捺不住,跑到外面巴住外墙探出个脑袋听了。
“再者,阿慈心系沈家。”
整理下思绪,宋钦文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前日晚间别院暖锅宴失败后,平王殿下勃然大怒,将在下与阿慈投入大牢,百般逼迫,可阿慈一直咬住没松口。直到殿下气狠了,拿前面沈老爷投成来说事,妄图朝沈家开刀,弥补损失。”
“还有这等事?”
沈墨慈从大牢里出来之事,方才争吵间宋氏已与沈金山说过。虽然当时将两人投入大牢之人是小侯爷,可事情都是暗卫在暗地里办妥,即便沈金山想求证,也找不出确实证据。更何况这会他压根没精力、也没那心思去求证,正如宋钦文所言,沈家投诚平王是真,可暖锅宴没办成,转过头他却在云来楼的征募军饷宴上大出风头,整整捐了一百八十万两。
换谁会不气?
本以为将阿慈送给平王,可以暂时稳住他,等当上会首后再徐徐图之。没想到庶长女送出去了,平王却利用她反将一军,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平、王!”
想到这沈金山几乎已经信了,他几乎是从牙缝里吐出这两个字。
“无奈之下,阿慈只能答应。沈老爷,阿慈她固然有错,可平王势大,她也是没办法!”说到最后,宋钦文满脸悲悯,痛心疾首之声传遍厅堂每一个角落。
平王势大?
这四个字传来,沈金山先是不以为然。平王,那不过是个酒囊饭袋,仗着有个好出身罢了。
即便宋钦文说得滴水不漏,沈金山依旧有九成相信了,可多疑的他还是暗自留了一成心眼。直觉告诉他,这事应该还有蹊跷。
按兵不动,他命人直接送走宋钦文。
说话这会功夫天已经大亮,按规矩沈家怎么也该留个饭。可昨日府门前大爆秘辛,然后紧接着又是房契失窃后,如今沈家一团乱,掌管后宅的孙氏起了贰心,更是连口热汤都不给沈墨慈准备,更别说什么早膳。
与来时沈金山亲自迎出半坐城,下人抬轿请进来不同,宋钦文走时,只有沈家门房把侧门开了个刚容许一人通过的缝,等他迈过门槛,还未来得及下台阶,后面大门就“嘭”一声关得严严实实。
天差地别的待遇让宋钦文心里隐隐不舒坦,还没等皱眉,台阶下传来声音。
“沈家有人出来了。”
心生不妙预感,宋钦文抬头往下看去,就见沈家大门前围着十来个脏兮兮的乞丐。这会他们脸上唯一能看得出白色的眼睛,正齐刷刷盯着他。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见站最中间的乞丐朝两边吆喝。
“沈家人没一个是好东西,沈金山更是做尽了不要脸的事。弟兄们,一人一口唾沫喷死他。”
随着他话音落下,十几号乞丐齐齐冲上来。等宋钦文意识到不对,撩起衣袖准备遮脸时,迎面一口吐沫直喷他面门。再然后领头乞丐冲过来,直接将他撞翻在地,顺着台阶滚下去。重重地跌倒在台阶下,他被乞丐团团围住,拳打脚踢吐唾沫,甚至还有人拿黑到看不出颜色的脚往他脸上踩。
边踩他们还边骂,从他们的骂声中,宋钦文隐约拼凑出真相。昨日沈家夫妇府门前争吵,孙氏揭了沈金山许多短。
“腊八施粥,为了省一勺米,竟然把自己喝剩下的粥倒里面。”
“这还算小事,咱们花子还少吃别人口水了。可他竟然逮小花子,关小黑屋里拉风箱,我就说为啥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