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他们投宿在一家渔夫的家里。
这是一家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渔家小院,简单的木棚搭就的屋舍,屋子里便是勤劳的女主人收拾的齐齐整整,也免不了充斥着淡淡的鱼腥味。
用饭的时候,女主人和男主人招待了平乐信亭两个坐下,两人却又齐齐出了门去,好半响,才又搀扶了一位颤颤巍巍的老妇进来。
男女主人都没有交代这位老妇的身份,平乐两人便也自动将这老妇认作是男主人的老母亲。这位老妇上了年纪,手脚已经有些不听使唤,眼睛也只是个睁眼瞎,一双眼空空洞洞的,要女主人将特意为她准备的软软糯糯的饭食一勺一勺的喂她吃下。
一般说来,在有外客的时候,将一名已经快要丧失行为能力的老人请出来,还是有些失礼的。老年人家呼吸粗重,还偶而会发出一些不是那么“美妙”的声音,更别说那一双空洞的眼睛没了落点,只定定的望着一个方向,也实在让人有些吃不消。
这个时候还要请老人出来,联想到之前两人路过此地,男女主人热情的招待,平乐信亭两个都觉得应当另有隐情。
果然,一顿饭吃完,男女主人总扶了那老人过来道明本意,“这位阿婆无儿无女,以前对我们多有照拂,现在她老了,便住到了我们这里。”
男主人道,“阿婆年事已高,但心中始终记挂着一个人,放不下,这口气便怎么也咽不上。”
平乐二人便立刻了然了。
阿婆颤颤巍巍也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还是女主人帮了她说,“阿婆心头记挂着的这个人,是她的一位亲眷,那人父母双亡后便来了阿婆家。年少意气的时候,因为阿婆的一句话,那个人离家出走到了现在也没有回来。阿婆心里一直记挂着……记挂着……总盼着从其他地方过来的人,能带回那人的一点消息。”
“那么那人可有什么明显的特征?”信亭问道。
女主人一愣,旋即道,“有!有!”
说话间站起身来,自去一旁的收容箱里摸索出一张粗糙的草纸。
信亭接过来一看,草纸上空空荡荡的,一个字也没有,再望向那女主人,女主人一脸期盼,平乐立刻明白过来道,“啊,你们要找的这个人或许我们真的认识。”
那老人沟壑纵横的好似一张枯树皮脸蓦然就有了一丝神采,就连那空洞的眼神也透了一点点光来,平乐忙道,“其实你们讲到那人离家出走的时候我就在猜是不是那人了。说起来,我们两个这次到东海岸来,也是受那人所托。很多年前我们碰到那人的时候,那个人也在打探着老乡故人的消息,他也很后悔,不应该一时意气离开那么多年,可是离开的久了,也就怕了,怕现在一事无成的回去,无颜面对故人……”
这平乐竟是把李膺的事情换了个方式讲了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天下的离别人总有同样的痛楚,讲起这些的时候,老人也有难得的共鸣,两眼渐渐泛出些薄薄的泪光,就连身子也抖动得厉害了一倍。
平乐还在絮絮叨叨的讲着,讲着,也不知那老人听进去没有,慢慢的,平乐便把阿茶和李膺的故事讲了出来,那老人渐渐的平静了下来,也许当作是在听一个故事,寻求一段共鸣,也许……
总之平乐把李膺的事情讲完,老人已经闭上了眼睛,呼吸也变得微弱了。
男女主人将老人扶到里屋的床上,女主人给她收敛了仪容,男主人出来歉意的笑笑,“抱歉,很多年了……我们也想全老人家一个心愿。”
“无事。”平乐道,“这其实也是成全了我们的一桩心事。”
“什么?”男主人有些不解。
平乐只笑,“没什么……”
既然平乐不谈,男主人也不会追问。几个大男人坐在一处,气氛多少有点沉闷。
少顷还是平乐开口问他,“对了,方才那位阿婆。”
“她?”男主人愣了一下,然后不好意思的笑笑,“其实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她姓徐……”
姓徐啊……平乐和信亭两个对视一眼,都是一愣。之后三人便再没说话了。
又过了一会儿,女主人拭了拭泪从里屋出来,又再三同平乐他们道了谢,“多亏你们的帮忙,老人家总算能安心的去了。”女主人道,“虽然我知道你们讲的是另外一个故事,可是对老人家来讲,这也够了。”
“只是,不知道你们要找的那个阿茶还有什么特征?”女主人因问,“说出来,或许我可以帮你们留意一下。”
平乐却只笑到,“不用啦,明天我们便要离开那个渔村了,无论那个阿茶在不在这个世上,我想,只要曾经拥有过那份真情就已经够了。”
女主人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次日天明的时候,平乐信亭两个辞别了男女主人,临行前还给那阿婆灵前上了一炷香。那柱香烧得快要尽了的时候,四空山一年开启一次的接口也缓缓的露出了一角。沿海边人群簇拥着去看那海市蜃楼,信亭和平乐只默默的走到另一边,仗了法器,在海岸线旁须臾不见。
四空山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仙山,灵岛,仙气汇聚,遍地都是慈眉善目,不问世事的仙人,这里的仙人,除了阿瑾陈望朔这种“好管闲事”的,甚至连天庭和仙界当年的那一场恶战也是不予关注的。
多少显得有点自私,可这也并不影响什么。大家自得其乐,无拘无束,倒也乐的个逍遥快活,最起码在这里,人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