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采薇目送燕飞缨上了马车,直到马车消失在夜色中,车轮碾压的雪水飞溅出泥浆。
洁白的雪花,落错了地方,终究成泥。
凌采薇叹了口气,南荣烈拥着她上了马车。
车夫以为他们坐稳了,扬起手中的鞭子在空中甩出“噼啪”的响声,两匹高头大马听到命令猛得冲了出去。
凌采薇被惯性带的向后仰去,头快要撞到车厢时,南荣烈的大手及时出现垫在她脑后。
“小心点驾车!”南荣烈不悦地冲车夫说道。
外面传来一声“遵命”,马车的行驶速度慢了下来。
“没事吧?”他拉过她的手放在手心里,帮她暖着。
凌采薇微笑着摇了摇头,把手指搭在他腕上,半晌后皱着眉头责怪他:“你的身体不能受寒。站了这么久一会儿回去泡个药浴,把体内寒气逼出来!”
“你陪我我就泡!”南荣烈无赖地把身体贴过去,眼睛里泛滥着无数的桃花。
凌采薇脸一红,推开他:“混话!没个正经!”
南荣烈又向她的身边挪了挪,几乎把她挤在角落里。他紧紧挨着她,即使她骂他,也觉得开心。
虽然他没出现在秦宫,但晚上发生的所有事早就有铁血阁的探子通报给他知道。
听到他的女人在秦宫里搅起这么大的波澜,南荣烈很遗憾没能在现场亲自看到。尤其是错过了她的舞蹈。
虽说是隔着纱帐只看灯光下的人影,想想都让他向往。
不过,只要她在他身边,总有机会看到她优美的舞姿。
“薇儿,你喜欢那个永安殿吗?喜欢的话我为你造一个更大的!”
凌采薇看了看他,不明白他到底知不知道她去秦宫的目的。可是,他能冒雪等在宫门外说明一定是有人向他通知了她的行踪。
“你去过永安殿?”
“当然。秦无涯请我去的!”
“为什么请你去?什么时候请你去的?”凌采薇觉得他似乎有秘密瞒着自己。
南荣烈捏起她的尖下颌:“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喜欢永安殿吗?”
凌采薇想了一下她今晚见到的景观,设计精妙,巧夺天工,尤其是八角亭上方那块可以打开的琉璃窗,雪花飘进来时,她在亭子里都看呆了。当时的景象她此生都不会忘记。秦无涯的确别出心裁,让人惊喜。
“不喜欢!”凌采薇别过眼神,不想让他知道她在说谎。
“真不喜欢?”南荣烈有些失望。
他以为当她跳舞时,看到空中漫天飞舞的雪花会开心会喜欢。那是他要求秦无涯为她这场表演专门设计的。而她却说不喜欢。
他刚才还发亮的眸子瞬间黯淡无光。
“真不喜欢!”凌采薇怕他不信,又重复了一遍。
南荣烈“哦”了一声,问道:“那你喜欢什么?”
凌采薇想了想,说道:“喜欢幽谷!”
“真的?”南荣烈本来低落的心情,又变得激昂起来。幽谷是他与她感情飞跃的地方,在幽谷的日子也是他们相处的最幸福最平静的一段时光。
她喜欢幽谷,不就是代表喜欢他?
“我们一起去幽谷安度余生可好?”南荣烈抓着她的手,热切地等待着她的答案。
“不好。你是南国未来的一国之君,难道你要放弃为你母后报仇!”
南荣烈无奈地望着这个理智的可怕的女子,不明白她为什么不能自私一回。
其实,当他问她“可好”时,凌采薇好想点头告诉他:好。
但是,她要嫁人了。无望的承诺只能更伤他的心,不如冷水熄灭他的希望,对他和她都好。
车厢里一时变得沉默。
良久,南荣烈才像猛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有怡姝的下落了,师父让我接她回来。明天我要去北疆那边,你在这里等我回来好吗?”
凌采薇听到怡姝找到了,又开心又有些伤感。
“好。我等你们一起回来。”
既然命运给每个人都安排好了归宿,她这一次选择听从安排。
南荣烈把她揽在怀里,下颌顶在她的头顶,嗅着她的发香,恋恋不舍。
傻瓜,等我回来抢亲,等我回来退婚。你一定要等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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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府传出消息岳凤的病暂时无法根治,要休养一段时间。与秦无涯的婚事没有说退,只说延缓。
为了保薛安周全,秦无涯暂时把他留在身边,安排了一个文书的差事。
转眼就到了腊月初八。
刘府别苑里张灯结彩,到处贴满了大红的喜字,走廊里和树上都挂着红绸子扎成的大花,一串串的红灯笼挂满檐下。原来灰色冷清的冬天被红色装扮得喜庆热闹起来。
喜娘站在凌采薇身边,拿着梳子为她一边篦头,一边念着吉祥话:“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十梳夫妻到白头。”
凌采薇静静地坐在绣凳上,木然地看着镜子里的那张上了胭脂的面容,眼神中全是空洞的黑暗,像一个漩涡裹挟着她一直转一直向深处堕落。
她的双手紧紧扣在一起。像南荣烈离开那天紧紧与她相握时一样,不想分开。
“十梳梳到夫妻白头。”喜娘又唱了最后一句。
镜子里的穿着红色中衣神色木然的那个女子突然就落了泪。
两行带着温度的泪珠滚落她的面颊,流进了嘴里。
好苦。真的好苦。
凌采薇弯起嘴角,看着镜子里默默流泪的女子,她冲着镜子里那张姣好的容颜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