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生受恩情应愧怍,惊悉旧物更怀忧

“……曹昂,你最好是速速将我杀了!我才不要做你的阶下囚!”

她先前见祁寒箭射曹兵,还以为他是来搭救自己的,委实吃了一惊。现在听了他与曹纯的对话,才知道他们叔侄先前是误会了,此时相认,误会释清,那祁寒自然是要将自己带回曹营百般折磨,因此才破口大骂。

祁寒也不理他,向曹纯笑了一笑,解释道:“你看,此女暴烈愚顽,身为战俘却无自知之明。我在徐州好歹与她相识一场,不愿她伤人害己。子和叔叔,且在林外稍等,我从旁劝她一劝,不定她便肯降了。”

甘楚听了,更是气得满面通红,破口大骂,不知道祁寒将有什么阴毒险恶的法子对付自己。

“嘁,此女果然恶形恶状,粗俗暴虐。”曹纯狠狠瞪了甘楚一眼,对祁寒的话深以为然——这确实是个悍妇。随即苦笑起来,“子脩,你也是误入的此林吧?这片林子好生古怪,倒不是我不愿给你机会相劝于她,实是不知该如何回避——这林子根本出不去……”

祁寒点头道:“无妨,随我来罢。我知道路径,先送了你们出去。叔叔小等片刻,我便带她出来了。”

话落不等曹纯回答,他便往林外走去。

曹纯将信将疑,也不知他这话的真假,一摆手,左右亲随扶着伤兵,连忙跟紧了他。

祁寒领着众人东绕西绕,不多时,就已到了林外。眼前豁然开明,终于又见到了那一片茂密的杏子林,曹纯等人心头一松,心中对祁寒倒生出几分感激之意来,个个抬手擦拭额头冷汗,对身后的怪林唏嘘不已,心有余悸。

祁寒朝他们点头致意,闪身便又退回了林里。

但见他左走三步,右走七步,也不知是如何判断的方向,七拐八弯之间,已回到了甘楚身旁。

一见之下,祁寒险些笑了出来。

那甘楚正拖着一条伤腿,手肘撑体,在地上缓缓爬动,正要换个地方躲藏起来,冷不防脑袋正与祁寒的足尖对上,惊得她悚然抬头,一脸错愕地望着他。

“你……你如何知晓这里的路!”

祁寒蹲下身来,望着她的眼眸,似笑而非笑:“因为我就是这林子的主人啊。”

甘楚被他笑容一惑,只觉有些眩目,竟是呆了一怔。旋即反应了过来,咬牙狠声道:“我绝不降曹!更不会投降于你!你就算软硬兼施,也没有用!”

祁寒故作惋惜,随手握起她掉落在地的右匕,往那张染满了血迹的俏脸上一擦,反吹着锋刃上的血丝,呢喃一声道:“唔……那可没办法了。我只得亲手将你杀了,再将你曝尸在此,反正这林子古怪——也没人,找得到你了……”

说着,撩起眼皮来看她,凤眸微微上挑,似噙着笑,又似在嘲讽。

甘楚见他要笑不笑的,面容平静,眼神却是暗沉无光,真是个即将嗜血杀人的狂徒模样,登时吓得心头一跳。她还从未见过祁寒露出这般神情,一时以为他当真动了杀心,要把自己害死在此。

她本是个骄傲的,又少年习武,悍狠果决,最不愿屈服于人,尤其眼前这个。在刘备手下,她将军领兵,也是上过战场杀敌的,几时怕过死亡?眼睛一红,正要怒喝一声“杀人不用软刀子,你别废话,赶紧给我一个痛快!”但话到喉头,她却是目光一闪,不知想到了什么,没能发出声音。

她身体微微一颤,旋即抬头,怔怔望着祁寒,冷着声音道:“……今日落在你手上,算我晦气。我、我甘楚从不求人,但今日……今日是我栽了……求、求你……”

央求的话语还未说出口,祁寒已先一步动了起来。

他的眼神对上地面洇开的大片血迹,才发现甘楚的腿伤竟然十分严重,此刻流血不止,不过是她一直趴伏着,没能被人发现。

祁寒眉头一皱,立刻用手中的长匕,斩下自己的袍角,撕成数段,扶住了甘楚,将她的左腿露了出来,将布条往她腿上包扎上去。

“你!你……”

甘楚嗫嚅着双唇,满眼的不可置信。

她失血过多,全身无力,想为了脸面作一丝挣扎也是办不到的。只得软软斜靠在祁寒身前,由他给自己包扎……她的鼻端嗅到祁寒胸前的衣襟上,那种清香而干净的味道,不知为何,心中突然一阵轻颤,仿佛受到了某种震撼。

其实他……他打一开始从林子里走出来,就是来救我的吧?

想到这里,她暗自垂下了目光去,不敢再看祁寒一眼。

谁知,视线一低,竟然在不经意间,瞥见了祁寒腰部的衣衫下,隆起一处,露着半截乌漆漆的箭头……

那是!他适才从林中出来的时候,竟然被曹纯的亲兵射中了?!他为何竟一声不吭,暗中将箭矢折了,装作一副无事的样子……

甘楚呆若木鸡一般,抬起眼来,自下而上,望着祁寒的脸,望着他给自己包裹伤势时,那认真专注的眼神,望着他因为暗处的疼痛,泌出的一层细汗的额头。

她心口仿佛陡然中了一拳,霎时生出一种深深的愧疚来——

她脑海中恍惚着掠过了许许多多的画面:郯县城门口,火把的红光映照之下,祁寒朝她露出了欣赏的微笑,笑容恬淡殊绝;营地军帐里,她缠着他问东问西,假作关心,其实只为了打探赵云,他后来堪破了,却从来不对她发恼,只当她是小女子的心机,不与她一般见识,依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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