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是深夜亥时十分,沈府的高宅内还是一片灯火通明,府里的下人们个个面色凝重来回奔走,那碎芳斋的屋子里更是挤满了人,躺在床榻上的的沈老夫人面色枯槁,唇色淡无,秉着最后一口气微微睁开那双已经快要涣散的目光瞧了屋子里的人一圈后开口问着:“宝音那丫头呢?我怎么没看到?”
众人听着沈老夫人这句问话,这才想起那住在偏房内不受宠的沈宝音来,只是此刻的沈老夫人突然提起这丫头来,大家心中倒不免一阵唏嘘。
沈亦禅拉着他那躺在床榻上奄奄一息的老母开口说着:“母亲要是想见宝音,我这就差人将她带来。”说完转身看向一旁的贴身家奴何章命令道:“快去把二小姐给带来。”
何章听命点着头便匆匆出了碎芳斋,下人给他提着灯速速赶往沈府偏房内的那处旧宅子,此时的沈宝音正在床前照顾她生着病的母亲吕氏,她唯一的贴身丫鬟毓秀站在旁边搭着手帮忙,院子外的门突然被人咚咚咚的猛敲了起来。
毓秀走出去开门,过了一会进了屋说道:“小姐,何管家来了。”
她正想着这个时候前来所为何事的时候,何章已经跟着进了屋,他看着沈宝音面色沉重的开口说道:“二小姐,老夫人快不行了,老爷让奴才带你赶紧过去一趟。”
沈宝音听闻心中咯噔了下,躺在床上的吕氏听到后也睁开了眼睛,毓秀扶着她坐起身,吕氏开口说着:“去帮我找件外衣过来,我也得要去。”
沈宝音拉着她母亲说道:“您身体不好,那种环境也不适宜,还是我先去吧。”她嘴上说着这样的话,心里却想着若此时将母亲带过去,且不说她的身体会如何,就是那三姨娘肯定是要发难的。
何章瞧着要起身的吕氏也是安慰着开口说着:“二姨娘还是在这里先等一等吧,老夫人也只说是要见二小姐而已,等到老爷通传的时候,奴才定来带二姨娘你过去。”
吕氏听着这话心里也就明白了,但她还是不放心的拉着自己的女儿嘱咐着:“不管如何,她都是你的祖母。”
沈宝音听着吕氏的嘱托遂然点了点头答应,拿起旁边的斗篷披在身上跟着何章走出了屋子,此时已是深秋临冬的季节,外面寒风卷卷,吹得院子里琳琅满地,深秋季节的寒风虽不似冬季里的刺骨却总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寒冷,但她想这多半也是像极了自己如今的处境。
何章带着沈宝音进了碎芳斋,刚进了屋子就听见里面那些丫头婆子们淅淅沥沥的哭泣声,三姨娘陶氏正拿着手绢站在沈亦禅的身后擦着眼泪,眼光瞧着进来的沈宝音后眸子变得犀利起来,与此同时还有她的掌上明珠沈秋莲。
沈亦禅转身看着走来的沈宝音,红着眼睛也是哭了一番,开口说道:“快过来,你祖母想见你。”
沈宝音走来跪在床边,握着躺在床上的沈老夫人的手,轻声唤了句:“祖母,宝音来了。”
沈老夫人缓缓睁开眼睛,见到跪在床边的丫头,由着下人扶着坐起身靠在床头,握着眼前这丫头的手突然哽咽着开口说道:“在我去之前总算是见到你这丫头了,我知道你心里应该是恨着我的,昨日我还梦见你祖父来找我,怪我亏待了你们母女俩,我这心头便一直放不下。”说着便咽气了几下,下人们眼见急忙拍着背。
沈宝音听着心里也是难受,要说心里这么多年不恨眼前这个称为祖母的人也难,她母亲吕氏嫁进沈府的那一天便一直不受沈老夫人的喜欢,后来陶氏进了门嚣张跋扈,沈老夫人也是闭着眼睛默不作声,自己虽为沈府的二小姐却因此地位低下,她心里是恨的,可是现在看到眼前这个已经快要不行的老夫人,沈宝音心里反倒恨不起来了,就像她母亲之前的嘱托,不管如何,她都是自己的祖母。
沈老夫人说出的这番话听在旁人耳朵里却是各自五味杂陈,也许是人之将死才恍然对自己生前做的那些事想要所有悔过,沈老夫人看着自己的儿子沈亦禅开口嘱咐:“我去了后,她们母女二人你要好生对待。”
沈亦禅点着头答应,沈老夫人见他答应后遂才断了气的离开,众人见沈老夫人走了顿时哭声哀怜,整个沈府都沉浸在一片恸哭之中,沈亦禅哭了一会不忘对何章开口吩咐道:“去,快去汉王府报丧。”
何章惊讶:“老爷,你是要这个时候去报丧?”
“对,就是这个时候去!”
何章心里虽好奇但也嘴上不再继续问,带着人就出去了,那沈府的大小姐沈如玉五年前嫁给了身为二皇子的汉王穆高煦作为妾室破例封为宁夫人,沈亦禅的身份也在这五年内由五品的官衔升到了三品的礼部侍郎,当然这里面不乏他平日里的聪明行事。
翌日天亮的时候沈如玉带着下人匆匆赶回了沈府,她穿着素白的丧服进了门便直奔灵堂,跪在那棺椁前磕着头喊道:“祖母,如玉回来看您了。”说完哭得泣不成声。
众人走来急忙扶着她起身,沈亦禅走来握着大女儿的手就哭着说道:“宁夫人还请节哀。”他说完眼光微微打量了下周围遂开口问道:“汉王他怎么没来?”
沈如玉面色微微泛着难,只是依然开口回答着:“汉王他有要事在身,暂时赶不回来。”
沈亦禅一听面色冷落了下去,他心里当然清楚,如今沈如玉在汉王府不受宠的地位已是心知肚明,而这种变化对他在朝臣之上更是影响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