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玄渊挥退欲上前服侍的婢女,自己解下披风,坐在问槐对面,开口道:“阁下不远千里从南朝京城来此,本宫这几步路又有什么走不得的?先生请坐。”
问槐在叶玄渊入门前便已站起气,席地坐下后微笑道:“殿下言重了。”
叶玄渊看着对面一身黑衣端坐的问槐,脸上带了丝笑意注视着他。
问槐也静静坐着,脸上笑意丝毫未减,任由叶玄渊打量。
室内烛火亮堂,铜火盆中燃烧着的白炭偶尔传来噼啪之声,两名男子相对坐在雕花黄木桌旁。看了片刻,叶玄渊蓦然笑道:“阁下来我这府邸中如入无人之境,贵国轩王有先生如此得力属下,实是让本宫羡慕得很啊!”
一番话绵里藏针,问槐自是清楚对方忌惮自己,他脸上露出一丝歉意:“问槐并非故意,只是晏阳城中耳目众多,我形势所逼之下,才会利用王大人,来见殿下一面,还望殿下莫要放在心上。”
一番话不卑不亢,语气里也只有失礼之歉,他坐在这里,所代表的是南国三皇子霄流铮,自然姿态不能放得过低。
叶玄渊虽心下不悦,但对方并非他的臣民,而是南国三皇子的使臣,因此只能摆摆手,开口道:“先生言重了。”
“不过,”叶玄渊紧紧盯着问槐,开口道,“轩王既已知道老七没死,又为何不与老七合作,毕竟他才是皇后所出的正统嫡子,不是吗?”
闻言,问槐脸上的笑意尽失,认真道:“轩王殿下既然有意与三皇子结盟,自然有他的理由,而作为他的属下,自然相信轩王殿下的眼光,是最好的。”
这种理由,根本不能称之为理由,叶玄渊自然不会满意如此敷衍笼统的回答,他冷笑一声:“如今三国之间皆是水火之势,如果这就是轩王殿下的诚意,本宫如何敢信?亦或是轩王殿下觉得本宫如此好说话,连个理由都没有便会轻易相信你们?”
叶玄渊心中很清楚,老七如若没死,那自己想要夺得帝位,定要花费很多精神,如若有霄流铮相助,自然会容易不少。
可与南国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若非叶玄渊清楚南国皇室也在为夺东宫之位内斗得厉害的话,他根本半点都不会相信霄流铮派来的人。( )
因为霄流铮比起他,其实更需要帮助。
他唯一的最大的依仗便是一母所出的妹妹霄流霜,如非霄流铮他这个皇妹赫赫的战功,想必霄流铮在南国朝堂之上的日子更加难过。
可就算他有个女将军皇妹,又如何敌得过皇后以及废太子严王的势力,所以叶玄渊很清楚,他和霄流铮是彼此互助的关系,可会做到哪一步,便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才清楚。
而几日前问槐借更夫身份混入他府中,撂下杨柳林之约,叶玄渊几番思虑,便果断去了京郊,也果然见到了此人。
随后此人便直接告诉他两件事,一件是老七还活着,且已经在晏阳城,而另一件,则是他想找的女人已经在万烟楼中。
叶玄渊自然认为问槐并不知道万烟楼背后的主人是他,所以听闻万烟楼中有自己一直在找的人时,他心中并不相信。
如果在万烟楼,元艺又怎会不上告于他。
可当他回府后,元艺竟刚好派人来告诉他,楼中刚收到一名姑娘,正是他想找的,而之后的消息更是让他心惊,将那丫头卖入万烟楼的正是那晚已死的地痞。
而此事的告发人是更夫陈生,问槐却正是假扮的陈生。
世间怎会有如此巧合的事?
叶玄渊自然不相信这是个偶然,他找了多年都没找到如此容貌相像的,那小丫头却在半夜里被两名混混送进了万烟楼。
此事若是这问槐一手策划,那便证明对方将自己调查的有多清楚,连老七都不知道万烟楼的背后操控人是自己,这霄流铮却能查出来,还给他设了这么一个局。
近日晏阳城中闹得沸沸扬扬的传闻,不正是出自更夫之口吗?而暗地里又有多少人在搅浑这趟水,谁又知道呢?
可叶玄渊很清楚,任何事都是需要代价的,只要能够成事,与虎谋皮又有何不可?不管将来的立场如何,至少现在他与霄流铮都需要彼此相助。
但是,就算他有合作的意向,有些东西该知道的他还是要知道,他若轻易地便相信霄流铮,便不是晋国三皇子叶玄渊了。
看着叶玄渊似要动怒,问槐也不着急,仍旧微笑道:“殿下莫急,并非我不肯说,只是此事若说,恐怕殿下会将我赶出去,而轩王殿下也再三交代我,此事不可轻易提。”
轻轻叹了口气后,问槐续道:“正因如此,轩王殿下才花了大力气从先观城处得来七丫头和七皇子的消息,算是送给三皇子的一份小礼,可既然三皇子依然不放心,我便只有说了。”
叶玄渊看着他不讲话。
沉默了片刻,问槐似是下定决心道:“三皇子必然也知道轩王殿下的情况吧?轩王殿下与您一样,也非皇后所出的嫡子,不仅如此,轩王殿下和您一样,都不喜欢当朝皇后,而原因也一样。七皇子是皇后所出的嫡长子,这便是轩王殿下不喜欢他的原因。”
静了片刻,叶玄渊却似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一般,哈哈大笑了起来。
问槐静静坐在对面,看着堂堂三皇子笑着直捶身前桌子,桌上已削好且摆放整齐的水果因为叶玄渊的动作而变乱,问槐沉默着将其再摆好。
笑了一阵,叶玄渊终是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