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寒旌找上门来时,杜鹃像是早有心理准备,见到他的时候她甚至还淡淡笑出了声:“都说因果循环,到底是报应。”
她居然还能说出这种话来,万寒旌觉得自己压抑许久的怒气又再次要决堤了:“报应……你有今天的业果是报应,那奎子呢?邱奎子做错了什么事?他一心为你报仇,替你找出真凶,你就是这样回报他的?”
就是这样在他千辛万苦替你追踪真凶时,故意留下所谓线索将他引至别人算计的陷阱之中,然后亲眼看着他被人杀害,最后再替他换一身干净衣服将他扔在野林子里被野兽践踏着回报他的?
杜鹃无话可说,也无从辩解,她只问了一句:“他生前可曾留下什么话?撄”
万寒旌早有准备,便将邱奎子那封留书递过去:“最后一句话仍是在为找你的线索而奔波。”
杜鹃语气十分平静地道:“大人其实不必这样说,即便不告诉我这些,我也早就做好打算了。”
万寒旌冷笑了一声:“什么打算?陪他一起去死?你怎么不问问自己,是不是有给他殉葬的资格?”
“当初我布下那场局便明白,瞒得过谁都瞒不过他,所以从一开始他就知道那日死的人并不是我,”杜鹃再开口语气还是十分平静,“这些天我确实一直在明里暗里在给他一些线索,他也确实是查到了卷宗里一些秘密才决心追出来找我。偿”
卷宗中的事只是引子而已,万寒旌相信邱奎子绝不会因为查到一卷当初郁王谋反的案宗便会追出去,一定是因为杜鹃还暗示过旁的事。
果然杜鹃接着道:“我只是暗示过他,他的真实身份已经泄露,再在提刑司里待下去很可能会殃及无辜。”
殃及无辜?提刑司中众人,即便是施人仰同他万寒旌,谁是无辜?谁同这桩旧案无关?谁会因为邱奎子被连累?
万寒旌连冷笑都懒得笑了:“你倒是会给自己找理由,我现在只想知道,邱奎子是如何会对你如此另眼相待,对你的话一点都不设防?”
杜鹃有些为难,但万寒旌也不是慢慢等着她回答的性子,直接问道:“即便是你告诉他你才是当年在逃亡过程中产下的孩童,他顶着你的身份过的这些年并不是在锦衣玉食地活着,他活得有多艰难我以为你是知道的,为什么要害他?为什么要反过来帮那个人?”
这次杜鹃结结实实吃惊起来:“你怎么知道我没死?”
你怎么知道当年那个在逃亡过程中生下的……女婴,其实没死?你怎么知道圣上流落在民间的那个公主还在人世?
“若非看在你同凌波是亲姐妹的份上,我能容许你在她身边待这么久?”万寒旌冷色起来并不会任何假以辞色,“即便是要抱负,也该来找我,这件事同奎子有何关系?他也是受害者。”
杜鹃苦笑一声:“你只知道我是当年产下的女婴,但你知不知道邱奎子为何会被牵扯进这桩事中来?他难道就没有爹娘?他为何会答应替我打掩护?你可知道当年我娘并不曾被圣上宠幸,他即便到了醉酒状态,依然对身边的女人有着最清醒的判断,当年……是他身边的侍卫被下了药强行要了我娘,我根本就不是皇室血脉……你明白吗?那侍卫家中已有妻室,那妻室还是出自郁王府,我娘无辜受辱几番寻死,是郁王收留了她,是郁王府中那侍卫的妻室接纳了我娘,给了她身份,才得以让我生下来,而当时……妻室已经育有一子,邱奎子的身份你自然清楚,不比我多说了,我只想告诉你,这么多年来并不是他在顶替我的身份替我受过,而是我在顶替顾凌波的身份,他又顶替了我的假身份,归根到底都是在掩护你的万夫人,如此你还觉得我罪该万死?”
没想到万寒旌却并不买账:“既是兄妹,就更没有理由去害他,你这么做究竟有什么好处?”
“我从来都没想过要害他!”杜鹃这时情绪激动起来,“从头到尾我只是想报仇而已!你口中的圣上、你夫人的亲爹,他就为了一己之私,为了将计就计,给我爹下了药害了我娘一生!那时我爹家中已有妻儿,难道不是也害了我哥和他娘一生?我凭什么不能报仇?凭什么还要看着他们如今父慈女孝?万大人,难道你不觉得自己太贪心了吗?我哥跟着你这么多年,你就是这样对他仇人的?”
“凌波从来没认过那人是爹,郁王府上下几百条人命皆丧于他手,我若是有一瞬间动过要放弃报仇的念头,如今凌波就不在宫里,而是同我浪迹天涯去了,我不管你身份究竟为何,但是你必须明白一件事:这件事中凌波也是受害者,她在民间长大,吃的苦不比你少,她到我身边之后几次三番遇刺,无论是否与你有关,现在我都既往不咎了,但你可知道,即便她是圣上的亲骨肉,在我府里时也曾中过慢性毒,这毒十有八、九是她亲娘命人下的,目的也只是为了保她一条命,你是否还觉得自己比她更惨?”
杜鹃一时半会儿根本不会被他说服,万寒旌冷静下来也并不想着去说服她,只是扶额道:“奎子归根结底是为你死的,就为了不让他白白牺牲我都不会不管你,凌波现在在宫中,我没有半点消息,但我必须把丑话说在前头:若是你再肆意妄为伤害他人……”他狠戾地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即便不要了你的命,也绝对会让你生不如死!”
他说完便出去了,最后是施人仰铁青着一张脸进来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