胳膊拧不过大腿,很多事情不是能够已她的意愿为转移的。如那令她每每想来便会觉得屈辱无比的卑贱出身;如她渴盼诞下一个皇子,却接二连三的生下女儿,好不容易历经千辛万苦终于生下了一个皇子,却又非嫡非长,前面还有一长串的皇子排行都在她儿子之前;如她在后宫地位如日中天、眼见得早晚能取那个多年无宠又无子的皇后代之,却是半路杀出个陈咬金,让她失了往日的帝宠……
卫子夫自认一向是最识时务、识大体的,否则,她也决计走不到今天这个位置。一番审时度势之后,她便放弃了要与清凉殿王夫人较量一番,夺回今上宠爱的心思。
既然争不过,又何需白白的去花那些子心思?!倒不如将精力投入到其他的地方去。
没有了陛下的宠爱,又如何?我还有我的据儿呐!
想到这里,卫子夫目光柔和的望向帷幔之后床榻之上正在呼呼大睡的肥嫩小婴孩,眼中溢满了疼爱。
这是她费尽心机,在连续生下了三个女娃后,才好不容易盼来的宝贝儿子——一个皇子。她的儿子据儿,才是她此生最大的依仗,有了他自己这一生便才有了依靠。自己现在是有子万事足,这后宫的女人啊,什么都是虚的,只有有儿子傍身才是实实在在的!任你再有权势地位,如皇后陈氏那般出身高贵、身为国母又如何?没有子嗣傍身,她的结局就注定了早早晚晚要被有皇子傍身的嫔妃取而代之,不是自己,也会是别人。任你再受皇帝宠爱又如何?没有子嗣,再多的宠爱,不过也是空中楼阁,顷刻间便会飞灰湮灭。哼哼,王氏,我且看你能嚣张到几时,不要到时候又灰头土脸的来求我!
自己如今什么也无需想、无需做,只要好好的教养她的据儿就是。待据儿长大成人,她再伺机而动,她就不相信,自己这头如墨青丝枕不上椒房殿里的凤榻!
“启禀娘娘,陛下身边的杨公公来了!”殿外的守门宫人匆匆来报。
“哦?!”杨得意?!他可是陛下身边鼎鼎得意之人,他来做甚?难得,是陛下到底还是念了往日的几分情分,着他过来探视与我?想到这里,卫子夫心中涌出几分欢喜:“还不请杨公公到花厅去喝茶,好生伺候着?!本宫随后就来!”
“娘娘不用费心了!奴才来此是奉了陛下旨意,将二十八皇子带到博望苑去,陛下还等着奴才回去复旨哩!”说话间,杨得意便径直带着一群宫人闯了进来,挥手间,身后的一群宫人便兀自往内室里窜,抱起还在兀自熟睡的小刘据便径直往殿外走。
“杨公公,本宫还没死呐,你竟敢在本宫面前如此放肆,就这么肆无忌惮的抱走我的据儿?!是,本宫如今是失宠了!可本宫还是堂堂的一品夫人,本宫为陛下生养了三女一男。有道是,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本宫自问待公公您一向不薄,杨公公也莫要把事情做得太绝了!”卫子夫见得有人要将自己的心肝宝贝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带走,哪里还忍受得了,第一次一改平素的温婉,面沉如水的对陛下身边的红人杨得意、杨大公公怒声吼道。
杨得意不以为意的掏了掏耳朵,面露委屈的恭声道:“娘娘,您这是何意?奴才将将一进门时,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么?这可是陛下的旨意呐!是陛下特特遣了奴才过来将二十八皇子送到博望苑去抚养。想来,刚才是娘娘您爱子心切,才一时没听清小人的话头吧!”
“陛下的旨意?!好端端的,陛下为何突然要下这样的旨意?”卫子夫震惊的瞪大了双眼,莫不是陛下知道自己昨日是故意装病争宠,恼了她,便拿据儿做筏子惩罚她?!一阵心惊,卫子夫放柔了声音试探道:“可是因为臣妾的病?烦劳公公回去禀一声陛下,子夫并无甚大碍,如今已是大好了,我这个做母亲的,是断断不会讲病气过到皇儿身上的!”说着,卫子夫小心的睃了一眼杨得意,见从后者脸上看不出丝毫端倪,更加伏低做小、好声好气的道:“公公,您看是不是能够帮本宫在陛下那儿说说情,就让皇儿留在本宫处吧!小孩子家家的,还是跟这亲娘住,由亲娘教养比较好!”
杨得意闻言,意味不明的瞥了一眼面前的卫子夫,似讥似嘲的一笑,却是更加谦卑的朝卫子夫躬身道:“娘娘说什么呢?莫不是奴才耳朵不好使,听错了?!您,您尽是想让奴才劝说陛下将二十八皇子放在披香殿里养大?哎哟喂,奴才可没那个狗胆儿啊!”
“你……”卫子夫心中不禁暗恨,好个阉货,不想帮忙就直说,偏要做出这番姿态来,给谁看?
谁知,这时杨得意却是脸色突然一板,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冷冷的道:“娘娘,莫不是您忘了陛下早在拥有第一个皇子时便下令,但凡皇子出身,皆不能由亲身母妃自行抚养,而是要统一送去博望苑由专门挑选出的教养宫人教养长大么?娘娘,您这是想公然违旨么?!”
卫子夫闻言登时浑身便是一个激灵。是呀,她怎么忘了,今上曾经、仿佛、好像、确实是下过这样一道旨意。
只是,这件旨意颁布时,她还只是一个没有受宠的小小掖庭宫婢,整日里只是想这如何重拾今上欢心,哪里又有多余的心思去探问其他。
待到自己终获帝宠,接二连三的有妊,却又是接二连三的生下女孩。一心只盼着能够早日生下一个皇子,哪里有暇理会别人的皇子是不是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