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卫青发出一串低低的笑声,自言自语般的轻声呢喃道:“呵,卫青呀卫青,你真没用,居然就要这样死了么?呵呵呵呵,想你纵横沙场几十年,叱咤风云、战功无数,谁曾想,你,卫青——威风凛凛的大汉大将军、大司马、长平侯,居然终是逃不过岁月的无情摧折,终还是免不了归于尘土呐!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可,你的那些雄心壮志呢?你的那些个雄心壮志还未实现,你又怎能就此离开?!不,不行,我不能死,我还不能死!我还没有助得据皇子登上大位,我们卫家,我们卫家海没有如同昔日的吕家、窦家一般得享滔天权势、顶级荣华。我,我还不能死!不能死!”尽管已是气若游丝,卫青仍兀自喘着粗气强打着精神喃喃道:“嚯嚯,我不能死,不能死!如今的卫家,娘娘早已失宠,整个卫家也唯有我一人能支撑。小辈们还上不得太面,成不了大事儿,我若就此倒下,我们卫家,我们卫家恐怕连一个撑门户的都要没有了!”
“咳咳,这帮不成器的小兔崽子,没一个成大器的!我若自此撒手西去,将卫氏一族交于他们,我又怎么能安心?!”卫青咳嗽着嘟囔道。
顿了一顿,似是忽然忆起了什么,卫青沉默半晌,方悠悠轻叹道:“唉!倘若去病那孩子还在,该有多好?倘若将卫氏一族交于去病之手,我也大可放心的去咯!”
轻轻叹息一声,卫青一时间,只觉得疲乏至极,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他正兀自睡得香甜,于半梦半醒间,却陡然听到临窗处传来隐隐绰绰的冷笑声。
下意识的望向临窗处,竟赫然见到了一个提拔伟岸的人影杵立于窗前,对着自己冷冷一笑:
“呵呵,舅舅好生糊涂!当年,不就是您遣了一直隐于我冠军侯上的细作,往我的饭食、酒水中下了那无色无味的至毒之药,才使得去病英年早逝、天不假年的么?当年,明明是您视我为卫家的心腹大患,欲除之而后快,怎么偏偏又在如今想起去病的好了?”
卫青大骇,陡然瞪大双眼,直愣愣的盯着临窗之处,虽见那里一片空空荡荡,仍不由失声高呼道:
“去病,去病,是你来了么?去病,是你来找舅舅了么?去病,你……是来带舅舅共赴黄泉的么?呵呵呵呵呵……是了!是这样,一定是这样!去病呀,舅舅都是为了卫家,都是为了卫家啊!不是为了卫家,不是为了卫家,舅舅真是宁可自己个去死,去死一百次、一千次、一万次,也不会忍心毒害于你啊!呜呜呜呜……去病,舅舅的去病,去病啊!你走了这么些年,我****思你、念你,想着能在梦中见上你一面,却终没能得尝心愿。呜呜,舅舅知道,你,是恨极了我,不愿来入舅舅的梦。呵呵呵,可,没曾想,今日,你终是顾念咱们甥舅的情分,来找我了!哈哈哈哈哈……舅舅我高兴啊!实在是高兴得紧!去病,去病,你是来带舅舅一起共赴黄泉的么?你一个人在下面,是不是觉得孤单了呢?好,好,好!舅舅这就来陪你!舅舅这就来陪你,一定不会叫你感到孤单。这一次,我要做一个一心只疼爱外甥的好——舅——舅……”
去病,你等着舅舅啊,舅舅这就来陪你了!黄泉之下,要打要罚,舅舅都由着你,由着你!
二姐,青儿不能助你达成咱们姐弟二人的毕生所愿了,真的好可惜!不过,倘若,青在天有灵,亦会在冥冥之中为你、为据皇子、为咱们整个卫氏一族祈求咱们的大事早日得成。
为卫氏一族谋得永世荣华,至此卫家一门子子孙孙再不用受如同我们姐弟少时一般的奴役之苦,是我们毕生的心愿!青记得,青始终都记得!
只是……二姐,请恕青先走一步了!
青虽万般不愿就此离去,奈何,去病他,来找我了!
我,要去地府陪伴去病了。我这个做舅舅的,终是不能让他太过寂寞不是?
这,是我欠去病那孩子的!我们卫家欠那孩子的!
这一切,就由我这个做舅舅的来还吧!
去病,下到地府,我会好好补偿于你的!一定!
一时间,卫青禁不住全身上下一阵抽搐。忽的身子一僵,脖子一歪,带着一丝迷离的笑意和满心的不甘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元封五年,长平侯卫青病逝,帝为纪念其一生的彪炳战功,嘉其陪葬于茂陵东北,谥号为“烈”。
未央宫后殿
清晨
将将起身的刘彻,正任端坐于镜前,一边闭目养神,一边任由着一帮子宫人为其束发整冠。
‘嘶’,头皮上传来的突如其来的疼痛,令刘彻皱眉,转过头去,冷冷的斜睨了一眼正一脸惊慌失措的梳头宫人。
梳头宫人约莫二十岁上下,本来因着自己失手揪掉了今上的一缕头发就已很是诚惶诚恐了。见得刘彻投来的那一抹冷冷的目光,小心肝不由一颤,竟已是脸色惨白的‘普通’一声跪倒在地,一个劲儿的磕头讨饶起来: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呀!奴婢,奴婢不是有意的……”
刘彻本只是下意识的扫了此宫人一眼,正欲收回视线,却看到自那宫人手中掉落的一缕头发——一缕花白的头发,眼神陡然一缩,冷冷对一旁候着的内侍吩咐道:“将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拖出去打,狠狠的打!”
“诺!”一旁的内侍闻言忙齐齐应诺,三三两两走上前来,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