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高肃腰里缩成小小的一团,听见耳旁的呼呼风响。

高肃的骑术很好。他从十余岁起便上了战场,一生戎马倥偬,不管前世今生都是如此。因此即便是在这片起起伏伏的小山坳里,他也依然策马走得平稳,让人感觉到如履平地。

她揉揉眼睛,小小地打了个哈欠,唤道:“长恭。”

高肃低头望去,看见一个小小的团子缩自己腰里,偶尔地揉一揉眼睛,目光朦胧,像是有些困顿了。他想起云瑶前晚在匈奴营帐里呆了一夜,昨晚又陪了他大半夜,想来应该是累了。

高肃心里涌起一阵歉意,温声问道:“可是倦了?睡一会儿罢。”

云瑶摇摇头,又揉揉眼睛,含糊不清地嘟哝道:“你留心看着眼前的路!……长恭,我一直想要问你,你怎么知道,匈奴人会先到哪一处水源地去?”

她在他的腰封里拣了个合适的位置,睁着朦胧的眼睛望他。

高肃朝前边瞟了一眼,策马掠过两处嶙峋的石堆,才道:“我亦不知道,他们会先去哪一处。”

云瑶伸出一根小手指,不高兴地戳戳他的腰。

“但你在临行前,却信誓旦旦地和卫将军下了军令状。”她温温糯糯地说道,“你说自己一定能查清楚,否则便要去领五十军棍。我在卫将军帐子外面听见了。要是他们先去了别的地方,那你——”

高肃低低地笑了一声,想要碰碰她,又忽然想起她现在是魂体,他触碰不到。

他又用一只手将她拢在腰里,免得她滚来滚去的滚到外面去了——虽然似乎没有什么用——而后低声道:“等走出这片山坳,我便会让军士们分散开来,到五处水源地分开查看。而我自己要去的那一处,距离匈奴人最为接近,因此他们最有可能先到那里去。现如今阿瑶可放心了?”

他言罢,低头望着腰封里滚来滚去的小汤团子,眼里有些促狭揶揄之意。

小小的云瑶用手揪住他的腰封,整个人像是要飘了起来,呆呆地点头道:“原来如此。”

她确确实实是在飘着的。因为没有形体的缘故,高肃碰不到她,她便也只能飘着了。刚刚高肃将她塞到了腰里,她便顺势照着这个姿势,慢慢悠悠地往前面飘。飘着飘着,便习惯了这种速度。

她趴在他的腰封里,从他的指缝间偷偷往外瞄去。外面是一片连绵起伏的山峦,还有葱葱郁郁仿佛永远也没有尽头的密林,山峦,山峦,密林……层层叠叠的一眼望过去,满目的苍翠。

她身旁是一片沉沉的黑暗,唯有他的指缝间偶尔会透出一些微光来。

她蹭蹭他的指腹,便趴在他的腰封里,慢慢地睡过去了。

高肃沉沉地笑出声来。他真是爱极了她现在的样子,小小的,软软的,团成一团藏在他的腰里,如一只滚滚的小团子,让他仔仔细细妥妥帖帖地收藏起来,谁都看不到她,唯有他一人得以独享。

唯有,他一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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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肃策马越过了两处山坳,来到一片无垠的旷野上,才勒住了马,停了下来。

周围几十位军士都围拢过来,等候他的吩咐。

高肃从马背上的布囊里取出一卷地图,松松地摊开在马背上。地图上画着简陋的山峦和地貌,还用炭笔细细地圈出了五个水源地。他指着那五个地方说道:“你们十二人为一伍,分别前往这五处地方。前日我接到细作来报,说是匈奴人欲在此投放疫毒。因此你们要是看到匈奴人,或是眼生之人,或是巫师武卫带着死去的牛马并巫蛊骨器之物前来,一概诛杀之。”

军士们齐齐应了声诺,又三三两两地分散开来,往那五处地方去了。

高肃自己带着十一个人,朝地图上所标注的最后一处水源地驰骋而去。

眼前是一片视野开阔的平原,那些起起伏伏的小山坳都被抛在了身后。平原之上一片葱葱郁郁,半尺高的野草被风吹得压到了地面上。一道河流在平原上蜿蜒而过,缓缓地向前流淌。

他们要去的地方,就在这道河流的上游。

十二骑汉军犹如风驰电掣一般,在平原上掠出了淡淡的黑影。得得的马蹄声逆着河流流过的方向,在湿润的泥土里留下了深深的马蹄印。现在还没有出现马蹄铁,因此他们一路上,便靠着战马的两双肉掌,一路不停歇地赶往河流的上游,那片要命的水源地。

视野慢慢地变得狭窄起来,天色也一点点变得昏暗。

夜晚就要到来了。

高肃勒定了马,沉声吩咐道:“在此处休息一晚,明日再赶路。”

这里距离匈奴人的营地还有一段距离,阿瑶可以轻轻松松地飘过去,但他们却是不行。他曾经问过阿瑶,当她处在灵魂出窍状态时,速度到底可以有多快,阿瑶那时偏头想了想,道:“大概跟坐飞机似的吧……我是说,我在两个时辰内,在这里和长安城之间走一个来回。”

因此现在,他们便只能在这里休息一晚,也让战马休息一晚,等明日再赶路。

好在匈奴人距离那片水源地更远,如果想要过去投毒,起码也要耗费三两日的时间。

他们就算在这里休息一晚,也不会耽误到什么事情。

汉军们很快在草地上搭起了一个简陋的住处,又用火将湿润的土地烧到半干,最后从河里抓了些鱼,又啃了些干粮,之后便拂去火堆,在微干且被烧得坚硬的泥土上睡过去了。

守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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