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瑶轻轻地嗳了一声,有气无力地问道:“什么时辰了?”

宫侍顺从地侧跪下来,给她揉肩膀,轻声道:“已过了午时了。”

她轻轻唔了一声,用半幅袖子遮挡住头面。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眼,虽然是在树荫下,但依然有阳光穿透树梢,在地上投出了圆圆的光斑。在外人眼里看来,倒真像是中暑了。

宫侍不轻不重地给她揉着肩膀,偶尔捏一捏她的人中。

她有些暗乐,也忍得有些辛苦。但为了自己和高肃着想,不得不装着一副“虚弱无力”的模样,软软地靠在宫侍身上,直到另一位宫侍带着肩舆,匆匆赶过来为止。

宫侍们将她扶上肩舆,抬着肩舆,往她的寝宫走去。

她歪靠在肩舆上,眯着眼睛暗想,自己的演技大约又上了一层。

很快宫侍们便将她送回了宫里,又躬身退了出去。

她借口自己身体不适,需要小憩,将宫里服侍的人都屏退了出去,仅仅留下一个贴身服侍的小宫侍。小宫侍今年不过十二三岁,正是坐不住的年纪,等云瑶歇下之后,就连这位小宫侍也熬不住,溜到旁边的小屋子里,偷偷眯了一会儿。

云瑶蓦然睁开眼睛,从怀里取出那张帛,丢到了火盆里。

火舌滋啦滋啦地舔舐着那片帛,不多时便将它烧成了灰烬,连半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直到这时,她才真正松了口气。

即便他们看不懂高肃的行书,但这件东西,依然是个定/时炸/弹。

精神松懈之后,她便感到有些疲倦了。昨晚睡得不甚安稳,今日又在薄太后那里强打起精神应酬,早已经累得不行了。这一松懈,便歪靠在榻上睡了过去,迷迷糊糊地睡到了黄昏。

等到黄昏时,外面忽然来了个人,传达刘恒的旨意:

“禀太后,陛下有命,三日后将前往上林苑狩猎,请两位太后与皇后一同前往观赏。狩猎之后,将奉两位太后并皇后前往甘泉宫,沐浴温汤,以享盛荣。还望太后早做准备,切莫耽搁了时辰。”

突然其来的一道命令,让人有些不知所措。

她问那位传旨的宦官:“但不知,陛下为何要我等前往上林苑?”

两位太后和皇后都不擅长骑射,从开国至今就没有皇后和太后到上林原陪猎的。而且自己这位名不正言不顺的太后,还是出了名的“体质弱”,怎会让她跟着到上林苑狩猎?

退一万步讲,即便是刘恒心血来潮,想要逞一逞威风,那也轮不到她的头上。

传旨的宦官皮笑肉不笑:“陛下圣意,岂是我等能够揣测得了的。”

云瑶微微一噎,便不再说话了。在她的记忆里,这位汉文帝刘恒除了修养生息、无为而治,开辟了文景之治的前半段之外,便再没有什么印象了。这回忽然来了这么一出,实在是有些反常。

或许她可以问问高肃,这其间到底是什么缘由。

又或者,她可以问一问那片龟甲。

打定主意之后,她便不再询问了。传旨的宦官朝她行了一礼,躬身离去。一位宫侍走上前来,说是暮食已经备好。紧接着,精美的菜肴一道接着一道地端上了来,

她没有胃口,略略用了几筷子之后,便搁下筷子,端起一盅羹汤慢慢地用。

旁边的宫侍劝道:“太后您只用这么一点儿,那哪行啊。”

她笑笑,道:“这些日子身子乏重,都撤了罢。”

宫侍劝了又劝,见劝不动她,便将食案都撤了下去。她叫住宫侍,吩咐将平时的例行菜肴再减一半。刘恒崇尚无为而治,崇尚俭朴,她留在宫里,便不能触刘恒的霉头。

高肃留下的那一行字,字字清晰地烙在了她的脑海里:在宫里要小心一些。

宫侍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却没有多说什么,照常吩咐下去了。

她用罢羹汤之后,又到外间走了一圈。眼见着天色慢慢地暗下来了,与高肃约定的时间也快要到了,她回宫里洗漱了一会儿,推说自己头晕脑胀,又屏退了随侍的宫娥,沉沉睡去。

一道淡淡的影子从她的身上飘出来,慢悠悠地飘出了北宫。

——————————————

已经是夜深人静了。

大街上空荡荡的没有什么人,偶尔能听到一两声打更的声音。

她循着记忆里的路,来到了高肃的府里。

那座府邸依然同昨夜一样,暗沉、空旷、静寂,澄澈的月光将府邸照得一片亮堂。这里太过安静也太过幽深,除了两个偶尔路过的老仆之外,竟然空无一人。

高肃坐在前院里,端着酒杯,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他的表情有些苦闷,目光也沉沉地有些晦暗。在他的脚边,七零八落地滚了好几个空坛子,空气里弥漫着醺然的酒香。她悠然飘落到地上,沿着冰凉的青石砖,走到他面前,轻唤道:“长恭。”

高肃抬起头,眼里仿佛有了些醉意:“你来了,坐罢。”

他一面说,一面抬手揉了揉额角,似乎是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她轻轻嗳了一声,在高肃的对面坐下了。高肃面前摆着两只金樽,俱是长长的杯口,里面流淌着澄澈的酒液。高肃举起金樽,朝她遥遥祝酒,紧接着便一饮而尽了。

大约是喝得太急了,他用力地呛咳起来。

“长恭你——”

她有些哭笑不得,想要上前扶住他,忽然想起自己现在是个影子,便又慢慢地收回手,轻声问道:“出了什么事儿?可是


状态提示:65.54--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回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