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淡然心中一惊,快步走到床前,“夫君怎么了?”
苏丹青满心愧疚,“我有话要同夫人说,却不知如何出口。”
岳淡然忧心忡忡,自以为是苏庄主与苏夫人又拿子嗣之事逼迫他了。
以苏公子的温软性子,夹在中间实在是委屈了。
“夫君不必伤心?事到如今,除了顺遂爹娘的心意,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
话一出口,他就知道她会错意了。
“为夫做错了一件事,不知怎么同夫人说……”
苏丹青连声音都带着一点沙哑,岳淡然的心中这才生出一丝不详的预感,与他交握的手也有些颤,“夫君有话直说,没什么是我承担不起的。”
他本想将那一晚的事永远埋藏在心里的,如今却避无可避,要同他最不想提及的人提及,“维王府的送别宴上,我喝醉了,同思卿做了不该做的事……”
什么叫做了不该做的事?
岳淡然心一沉,“夫君说什么?”
“我并非有意,只是当时神志不清,将思卿当成了你……早晨醒来时竟睡在她房里,我吓得匆匆忙忙跑回了房,幸好你醉的不清,还没醒过来……”
岳淡然的耳边像有百十来只蜜蜂在飞,“夫君瞒了几个月,为何今日同我说?”
“当初……思卿没有为难我,也有意帮我隐瞒,原本我这一辈子都不想同你说,只是,只是如今……”
没有为难,有意隐瞒?
那当日岳思卿愤恨恨说的一句“相见有日”却是为何?
岳淡然耳边的蜜蜂全变成了苍蝇,她从头到脚都觉得恶心,“维王殿下来药王庄也是为了这个?”
之前不是没怀疑欧阳维登门造访且多日逗留的目的,他虽然日日都来看望苏丹青,她却为了避嫌刻意躲开了,他们私下里只是匆匆照面,还不曾说过一句话。
他每次看到她时都会露出满含深意的笑容,她现在才明白,那兴许是幸灾乐祸,又兴许只是怜悯。
苏丹青望着脸色惨白的岳淡然,眼前渐渐一片模糊,“爹娘是说思卿有喜了,孩子是我的。”
岳淡然只觉她耳边的苍蝇都钻进了肚里,卯着劲往上顶,“爹娘听谁说的,姐姐吗?”
“维王殿下见了爹娘……”
维王殿下啊!
她强忍着想吐的冲动,极力回忆岳思卿这些日子的言行举止。
身子是有些发福,却还看不出有喜。
岳思卿的衣食住行都是她一手包办的,她却半字不提有孕的事。一边偷偷摸摸地怀着苏丹青的孩子,一边心安理得地享受她的照顾,什么样的女子能做到这种地步?
岳淡然两眼失焦,顾自喃喃道,“要是姐姐在我们离开王府时有喜,如今岂不是将近五个月的身子了?”
苏丹青把头埋在腿上,泪水湿透了锦被。
岳淡然强迫自己从大局着想,不可意气用事,“夫君何必庸人自扰?要是姐姐果真怀的是你的孩子,对苏家来说,也未必是坏事。”
对她来说更不是坏事,来日她走也走的安心些。
苏公子拭去脸上的泪,“孩子不是我的,还会是别人的吗?”
岳淡然在心里暗笑他天真,苏丹青愣愣望着她的眼,挣扎了好半晌,才出言为岳思卿正名,“我同思卿那一晚是她第一次,我也没想到,在那之前,你姐姐还是处子之身。”
岳淡然一口气上不来,像被人硬灌了什么恶心的东西。
岳思卿是处子?
当初她在她房门外听到的那些暧昧之声是幻觉?欧阳维亲口承认与岳思卿有实是幻觉?
真真假假,虚妄实在,恐怕只有不堪以恶意揣测岳思卿的苏公子才会被那些拙劣的雕虫小技所蒙蔽。
苏公子见岳淡然面上风云变幻,多心地以为他说的关于岳思卿的话让她推己及人,自惭形秽。
岳淡然咬了咬牙,“事已至此,夫君有什么打算?”
“夫人意下如何?”
苏丹青整个人都憔悴了,垮在床上仿佛下一刻就要昏过去。
岳淡然五脏六腑都错了位,从前不觉得,现下她倒以为罗刹这名号用在苏丹青身上再合适不过。胆敢爬了南瑜第一权王处子情人的床,女孩家身怀有孕找上门来,他居然还满脸无辜地问她“意下如何”?
“要是姐姐肚子里怀的真的是夫君的孩子,夫君理应给姐姐一个交代。”
苏丹青不知道她为什么三番两次强调是不是他的孩子,岳思卿洁身自好,举止收敛,绝不像是水性杨花的女子。
岳淡然咬咬唇,“爹娘怎么说?”
苏丹青复又坐立不安,“爹娘要我负荆请罪。”
岳淡然心道:若欧阳维真心刁难,休要说“负荆请罪”,就算“千刀万剐”,也难消他心头之恨。
“我去问问姐姐的意思。”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岳思卿想要什么,早在跟随欧阳维来药王庄之前就已打定主意,不论他们怎么做,到最后留给她的都只有随波逐流一个选择。
苏公子眼中盈着水光,拉岳淡然的手也紧了紧,“夫人不生我的气吗?”
岳淡然知道她没立场生气,却管不住自己的心。
原来她对苏丹青并不是全然无情的,否则心就不会像被刀戳一样痛了。
“夫君躺下歇息一会吧,我去去就来。”
岳淡然不知自己是怎么游荡到岳思卿客房的,明明鼓起勇气敲了门,原本预备要说的话却在门开的刹那被瞬间抽空。
映入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