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明如李老二,也是没辙。
各家各户的粮食都收回来了,此时都趁着太阳,每家的门口的麦场上都晒着麦子。
一方面是因为水分高了不好贮存,容易发霉,另一方面是是因为水分高了,粮站根本不收,没法交公粮。
李和吃好中午,拿着一根长竹竿,在麦场上看着,主要为了防止鸡鸭还有天上的麻雀过来祸害。
她们还没进麦场,李和的竹竿就开始抖个不停。
最难处理的还是麻雀,它们被李和驱赶来驱赶去,麻雀也精了,觉得这个人不能耐它们何,只要往茂密的树叶中一躲,啥事都没有。最后光吓唬已经不顶用了。
李和又抖竹竿,嘴里又吼叫,诈唬了好几遍麻雀也不飞,尽管低头吃小麦,随便李和怎么表演。
不撵到它们跟前,没有一只是肯走的。
树枝上一片叽叽喳喳的麻雀声,似乎都在嘲笑李和。
李和对它们咬牙切齿,不光它恨,所有人都恨。麻雀不光吃粮食,还能搞烂房顶上的草。许多人家都是茅草屋,麻雀鸟类在草房顶上絮窝找虫子,几天时间就可以毁掉一间房子。
茅草屋经常漏水,不是盖的不好,而是麻雀糟蹋的太厉害。
李和折腾了七八个来回,赶走又来,赶走又来,累的很了,懒得动了,随便它们吃了,再也不去驱赶了,只能心里安慰,爱物动物,人人有责。
这不免落了王玉兰的一通埋怨,看个麻雀都看不好。
太阳落下了,有老司机预测明天肯定没雨,麦子在场上安全,因此晚上只需要码成堆就可以了。
可是晚饭以后,星星没了,乌云都往这边赶了,风刮得猛起来,李和吓了一跳,赶紧把王玉兰和李兆坤给喊了起来,“要下雨了,赶紧收场。”
王玉兰听说要想下雨了,慌了神,今天晒的粮食可多了,不光她们家门口晒了,李隆家门口也晒了,上万斤的粮食呢。
李兆坤都不敢马虎了,他分得清轻重的,脚下趿拉着拖鞋一下子就甩掉了,光着脚推着木板车,胡乱拿起簸箕、口袋等家伙什往晒麦场飞奔。
要是麦子挨着雨了,对许多人来说,便是“塌天”之灾,好好的一场麦子就会变质霉烂,不能卖钱,亦不能食用。
一季的劳动付之东流不说,还会影响一家人的生计。
李和第一时间在麦场上拉起了大泡电灯,那亮晃晃的,照见很远。
李隆俩口子来的很快,必须先把婆婆家门口的收了,才能收自家门口的。拿推子、木锨、草帘子、苫布,能装袋进屋的先装起来,不能装袋的先凑成堆,用雨布盖起来,推的推,盖的盖,与时间赛跑,一切抢在下雨前,一通儿紧忙活。
沉闷的雷声也轰隆隆的由远到近驶来,又隆隆的驶去,拨动着大家绷紧的神经。各家各户都在拼命堆麦子装麦子,仿佛从强盗手里抢夺一样。
此时此刻,时间就等于麦子。
偶尔天上就下几个雨滴子,就这几滴雨,可吓坏死了个宝宝了!
宁掉十斤肉,不丢一粒粮!拼老命的装啊,推啊!
有收的快的人家,不请自来,自带抢场工具帮李和家来收。刘老四和潘广才都来了,李和不但没矫情的功夫说谢谢,还在后面催呢。
李和家门口收完以后,一圈人又急忙去了李隆家门口的麦场。
这个时候,风刮得更大了,吹起来的浮尘已经让人睁不开眼了。
这一次来帮着抢场的人更多了,刘大壮一家子都来了。就连刚刚信誓旦旦的说以后不帮儿子干活的李福成老俩口都来了,他们帮完二儿子三儿子抢完场,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呢。
何招娣扛着木锨匆匆忙忙的从黑夜里跑出来了,光着脚,卷着裤管子,头上都是灰蒙蒙的。
“大丫头,不用你忙了,回去歇着吧,你家里好了吧?”王玉兰也习惯了随着何老西,亲切的称呼何招娣为大丫头。李隆家这个麦场,已经收的差不多了,只要再把地上薄薄的一层麦子扫起来就可以收工了,根本不用多余人插手了,因此她此时慢悠悠的招呼起来了何招娣。
何招娣笑着抓起地上的毛竹扫帚,道,“我家刚刚收完,三十多袋子呢。”
雷涌富匚堇锘乩矗见就这么点收尾活了,何况还有这么多人,不在意的点起来了一根烟,坐在麦秸秆堆上,看大家干活。
最后一袋麦子扛进了屋里,所有人都才松了一口气。
闪电划破长空,紧接着一个炸雷,哗……
憋了很久的大雨终于忍不住倾盆而下,洒向一夜未眠的村子,似乎要为这一场抢场战役洗礼。
帮助李家收场的人都要各自回家了,没有人愿意从李家拿伞,反正身上都脏透了,借着雨水洗一洗才叫好呢。
李兆坤夫妻俩扶着李福成老俩口也回家了。
李和从屋里出来,也准备回去,看到何招娣站在屋檐底下,跃跃欲试要往大雨中冲。
“走吧,我送你。”
李和从门拐拿了一把伞,他手里有手电筒,淋着雨了,估计就不能用了。
“没事,你忙你的。”何招娣说完冲进了雨幕中,撕裂了暴雨冲刷着的黑夜。
“慢着点。”李和还是拿着伞和手电筒追了上去。
光着脚,跑的小心翼翼,生怕划破了脚心,烂泥地里也许碎石子和玻璃渣子,当然更有不慎,可能会滑倒。
风刮的大,雨刮的大,他拿着伞怎么都追不上,连何招娣的影子都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