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海风咸湿而微凉,朝阳如水泼洒天地一片玄黄,寂静的长街显得那么温暖,寥寥行人带着熬夜后脱不去的困倦,还有各自的心伤。
与施云漫无目的地闲庭信步,渐渐驱散整夜的憋闷和糟糕透顶的情绪,陈烨做不到忘却余婉婷的惨死,却能在这样难得的悠闲中,放松紧绷沉重的心情。
耳畔响着施云好听的声音,没头绪的话正是在黄州时的家常,陈烨脸上终于浮现出笑容,握着施云的手,将它如珍宝般塞进外衣口袋,紧紧地贴着腰腹,歪过头去用脸颊摩挲她柔顺的头发。
“我们回去吧,你好好睡一觉,我交过大会门槛金后便去陪你”
听见她小心翼翼地说,另一只手顺着自己的胳膊摸上来,搭在了肩头,陈烨强行放下心里最后一丝负担和恼怒,轻轻嗯了一声,停下脚步深吸口气说道:“我现在反倒不困了,一会到了银江,还是陪你一起吧。”
施云笑问道:“不放心我,怕我出事?”
陈烨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嗯,不守在你身边,我心不安。”
施云出乎意料地坚持说:“知道你着紧我,但这回你要听云姐的,好好休息,特别是你刚刚经历了一场巨变。云姐不能看着你身体垮掉,你还年轻,不懂得这些道理,所以,听你云姐的,好不好?”
陈烨张张嘴,见她固执的眼神望过来,只好不置可否地继续往前走。
心想大不了到时候偷偷跟着她,总之无论如何,一定不能让余婉婷的悲剧重演!
拐过一处十字路口,发现一辆出租车打着双闪,在前面百来米处靠边停着,陈烨正打算加快脚步,拉着施云赶过去,这时忽然斜刺里冲出一辆面包车,上了人行道后,在刺耳的刹车声中堪堪挡住他们俩的去路。
陈烨猝然一惊,心知不妙,正要将施云护在身后,不料施云率先转身将他一下推到贴墙,转头背身对着那辆面包车。
在接下来的十秒钟内,又有两辆面包车飞速冲来,一辆堵住人行道他们的退路,另一辆贴着马路牙子刹住,刚好封死了唯一的口子。
随着砰砰砰一连数声车门拉开的声音,三辆面包车上同时涌出来或五六或七八共二十多人。
他们手持棍棒、刀斧,面容无比狰狞和暴戾,动作很是迅速,几乎眨眼功夫便形成密不透风的包围圈,不疾不徐地紧迫上来。
让陈晔忧心的不是他们人多,也不是他们的凶残,而是这帮匪徒从始至终没有发出任何威胁和恐吓,嘴巴紧闭但是压迫感十足。
陈烨暗道:“这帮家伙不好对付,恐怕要糟,怎么才能护住施云周全?”
他所不知道的是,这群匪徒要做掉的人是他,而施云暂时是安全的。
当然,她最后仍然逃不脱成为鹤珑玩物的命运,假如陈烨只是个普通少年,不负所望地被扔海里喂鱼的话。
陈烨抽出口袋里的双手,调整好呼吸,做好了进行一场恶斗的准备。
挡在他身前的施云还算镇定,眼中虽有焦躁,按在他胸口的手却很稳。
施云开口喊话,声音又急又快:“老酒,是你来了吧?你别躲着,我闻到你身上的酒味了,你先出来,别急着动手,我有话要跟你说!”
匪徒们下意识放慢脚步,而在他们身后,老酒嘟囔着说道:“这种时候,这般情况,还有什么好说的?你要理解,兄弟们讨口饭吃不容易,别让我难做。”
施云昂头挺胸,气势十足地呼喝道:“老酒,我知道你是身不由己,鹤珑的命令你也不敢违背。”
老酒背靠面包车半蹲着,狠狠嘬了口香烟,瘪瘪嘴在心里说:“不是不敢,是不想,手底下百来号人指着他吃饭呢。”
施云不等他回答,继续大声说:“你给我两分钟时间,鹤珑既然能让你们来,我就有办法让他叫你们回去!”
说着,施云真的掏出手机来,像是要立刻拨通鹤珑的号码。
陈烨一声不发,任由施云跟对方交涉,并非是他心存侥幸,认为三言两语能够化解这一劫数,而是他很是认同拖延的策略,时间站在他们这边,拖得越久,对他们越有利。
毕竟,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几百米外还是警察局,这里是法治的敖门,不是解放前的滩。
步步紧逼的匪徒果然停下了脚步,蜇人的杀气随之一散,纷纷本能地想等老酒的决断。
老酒开声道:“算了,你别打了,还是我来打给少东家吧。”
施云松了口气,应声说:“也行,你给鹤珑打,就说凡事好商量,没必要撕破脸闹僵成这样,到最后大家连朋友也没得做。”
听见老酒嗯了一声,过了没多久便传来他与鹤珑的通话,陈烨皱皱眉头,嘴角泛起丝冷笑。
“少东家,我是老酒”
“暂时没有动手,刚刚将他们两人堵在路上,肯定跑不掉。”
“没有,主要是因为,施小姐提出要跟你通话,所以我擅自做主答应下来了。”
“施小姐她说凡事好商量,没必要撕破脸,不管怎么说,终归是朋友嘛。”
“哦,那我问问她”
“施小姐,少东家让我问你,你是不是真得服软了?”
施云的想法其实很简单,陈烨的性命比什么都重要,只要能保证陈烨安然无恙,现在让她当场答应给鹤珑跪舔,她也绝不会眨一下眼睛,犹豫哪怕半秒钟。
过了眼前这一关,再将陈烨送回黄州,届时该怎么死磕鹤珑还是照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