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烨学着老头的姿势抬起左手,放在眉角说“筒子”,挪到腮帮说“条子”,放到下颚说“万子”,发现老头脸色越来越难看,憨憨笑问“没错吧”,然后分别竖起食指、中指、无名指道“一三五,二四六,七八九”,手指从眉角挪到太阳穴再挪到耳根,一字一句地说:“这是一,这是三,这是五!看你要了十几把的牌了,孬好你胡上一把呀,不知道你老要牌又不胡的话,大叔会很累很纠结的……是不是,大叔?”
四周一片嘈杂,说什么的都有,对着老头指指点点,反倒被人坑了两天的子墨一动不动,一个劲地瞅着他们三人冷笑不已。
就在他们以为陈烨和子墨会借此发作,万万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三筒!”
陈烨将麻将拍到老头面前,脸上始终带笑,完全没有身在局中的恼怒,“大爷,我打给你,你要是不碰的话,转到大叔那可就不能再碰了,你那一对可就只能做雀儿了。”
老头心里是又惊又怒又羞,惊的是手段被人看穿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被揭穿,好在子墨没有立刻动手揍人,让他偷偷松了口气;怒的是对方完全没有要抓住这个把柄的意思,这个举动反而充满了挑衅和轻蔑的意味;羞则不用说了,他们完全拿对方没辙,一把没胡不说,连老底都被他兜了,这小子简直是幸运光环加身,手气好得让人不敢相信!
老头的脸色不断变换,他想硬撑不要那个三筒,这把好牌他又舍不下……可若是碰了,旁边这么多人在看,他们会怎么想,会不会把这小子刚才的话当真,他们已经在怀疑我们三个设局坑人了……要是不碰——我****个先人啊,碰一张就能叫听啊,大碰碰混一色啊,这小子上来后我们就没开过张啊!
“大爷,没事,想碰就碰吧,其实我刚才全是瞎猜的,你别往心里去啊!”
这话让老头下了决心,管他的,先胡一把再说,闷哼一声抓过三筒,打了张一条,手里的牌瞬间赏心悦目起来,叫听七筒和东风,桌上还没出现,机会很大啊。
“就说你要三筒嘛。”陈烨没有过多纠缠,伸手起牌,然后眨眨眼睛,似笑非笑,嗯哼一声将牌推倒,“清一色自摸啊,谢谢大爷成全,谢谢啊!”
又是清一色!又是自摸!还是我碰了他的牌摸到的!
老头不敢相信地呆在那,面前的混一色叫听是那么刺眼,就像左脸被人扇了一耳光,然后又骗你把右脸递过去,你还真就上去挨了第二记;黑脸撅起屁股凑过来看他的牌,空调对着吹,脑门一样冒汗,眼珠子瞪得驼铃大;下家的少妇最爽快,苦着脸,看都懒得看,老老实实掏钱,嘴上来回嘟囔“邪门啊”。
啧啧声此起彼伏,一大群苍蝇围在旁边似的,冷不丁人群中有个女人的声音尖叫起来——
“啊!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这不是八中那个神人吗?我就说他看起来很眼熟,果然,陈烨,对,就叫陈烨!五分钟做了二十道奥数题的天才!我的天,我就说怎么有人这么邪门,可以连续自摸十多把的,是他就难怪了,跟奥数比起来,打麻将估计只是小儿科吧!”
女人的话立刻引起了众人的兴趣,纷纷围上去跟她询问事情的来龙去脉,而黑脸似乎听过陈烨的事情,头一回眼神中有了退缩的惊恐,他看见秃头站在门口冲自己使眼色,于是再一次站了起来。
“又怎么了?”子墨问。
“刚才没尿完,你管得着吗?”黑脸没好气道。
陈烨一脸憨厚笑容地说:“大叔,要注意保养啊,你这肾可有点亏!你看大爷坐一下午没动窝,精猛得一匹,你比他差了有十个你啊!”
众人都是笑,黑脸彻底黑着脸挤出人群,到外面见到秃头二话不说,先叹口气,无力地摇摇头说没辙了,干脆三人把剩下的时间拖完算了。秃头不同意,说累死累活忙了两天,到头来一分钱没赚到,反而赔出去一万多,又问他老张动手没有。他回答说老张刚才要牌被人抓了个现行,可能有顾忌不敢随便动,更何况现在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呢。秃头犯难了,想想还是咬牙告诉他让老张动手,今天豁出去了不死不休!
时间在陈烨一次次自摸的酣畅淋漓中飞快流逝,眼看过了四点半,老头仍然没有要动手的意思,黑脸也不催促,少妇完全不吱声,就是每次往外掏钱时要哼唧一声,不知是心疼还是撒娇。其间三人都去取过钱,子墨全程陪同,而温宏收钱收得眼睛都笑没了,她大概估摸了一下,不仅这两天输的钱赢了回来,还赢了有个两万多三万不到的样子,可谓是大获全胜。
码好牌等上家老头打了一张,陈烨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仔细看看台面却又找不到异常所在,不由有些发愣,举着牌迟迟没有打出去,却不知此时老头、黑脸和少妇心中已经紧张得快要吐了。老头终于出手了,他没敢打五张,围观的人太多,想要瞒天过海难度太大,就算打三张也是忐忑,万一被抓住,他以后肯定别想在这一片混了,甚至可能有被剁手的危险。
当陈烨终于打出一张牌,三人齐齐松了口气,气氛骤然放松下来。
走了十来圈,老头终于在打三张的手段下胡了一把,脸上跟赢了几百万似得笑开了花。
温宏满不在乎地想要掏钱,陈烨抬手压住,看向老头,古里古怪地说:“大爷,你看,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今天是不是就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