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婉怡搀着四太太的手走在去往寒香院的路上,月色下影影绰绰,正如她此刻烦乱的心绪。
待进了寒香院,四太太才道:“看你拉扯个脸跟张马脸似的,多难看呀。今儿这事你祖父这样做对八姐儿来说是最好的了。”
甄婉怡微微皱起眉头,“为什么呀,二伯母明明才是八姐的亲生母亲?”
四太太怜惜的摸摸的甄婉怡的头发,“你呀,看事情别这样带着情绪,理智一点想想,八姐儿记名到大房名下,由一个庶子之女变成长房嫡女难道不是更有利一些吗?这样她才能名正言顺的嫁进贾府。”
“可大家都知道八姐就是二房的呀?”
“明天之后就不是了,改了祖谱你八姐的名份就定下来了,以后大家也会慢慢的改变。”
甄婉怡还是不大懂,出身有那么重要吗?就拿甄文怡来说,她受的教育,她的性格她的为人处事难道会因祖谱的改变而改变吗?“可八姐并没有换人呀,难道只是身份换一下就名正言顺了?”
甄婉怡心里的疑惑四太太也很是诧异,“这嫡庶尊卑自古就有,不遵常伦,何以安室?婉儿,母亲知你心善,可此事必须谨记,嫡尊庶卑,切莫坏了纲常,若一家之长,宠妾灭妻,庶强嫡弱,那可是灭家之祸呀。”
甄婉怡看到母亲慎而又重的神情,只得点头应下。
不管甄婉怡想不想得通,二太太愿不愿意,翌日一早,大老爷与二老爷一起跟着甄老太爷进了祠堂,把甄文怡正式记名在大房名下。从此,甄文怡成了甄府长房嫡女,大太太于当天就差了丫鬟去甄文怡的怡芳楼里添置了好些器皿摆件,半天下来,怡芳楼便多了几分精致。
甄文怡四下打量,笑着对身后的晚霞道:“你看这房间如今能与九妹的韵意楼相比不?”
晚霞嘴角携着一抹笑意,“能不能与九小姐的韵意楼相比奴婢不知道,但与昨儿的怡芳楼相比,却是要好太多了,小姐,您总算是熬出头了。”
甄文怡纤细的手指从案桌上一只团蝶春瓶上滑过,是去年新出的粉瓷春瓶,向来是九妹最喜欢的,肥润的白釉,疏朗艳丽的纹饰,形态各异的图案,这些以前只能暗暗羡慕的东西却在她还留在甄府的时候拥有了。
本应高兴的她却让泪意朦胧了双眼,这就是用一声母亲换来的吗?想起早晨敬茶时改过来的称呼,以后再也没有大伯母了,却多了一个二婶。想起她唤出那一声母亲时,胸口传来的阵阵刺痛以及耳旁听到的抽咽声,泪水无声的滑过。从此,生母成了二婶,大伯母成了母亲,从此母亲不再亲,这就是她一意孤行付出的代价。
原以为离开二房的她会是开心轻松的,却不知道原来这份割舍会如此牵动她的心,这份被舍弃的痛就算满室的珠玉也弥补不了。晚霞见到甄婉怡快要压抑不住的哭声,忙带着房里的人退了出来,将空间留给甄文怡,让她痛痛快快的哭一场。
甄文怡过继到长房似乎是一条导火线,不到三天的时间,甄老太爷就邀了甄家老一辈的人都聚到了一起,郑重的宣布分家事宜。
甄府的祖产祭田都由长房继承,而其他的东西则由另外三个儿子分。二房除了以前老太爷给的一间酒楼,还分得一间杂货铺子,一座三进的宅子,两个临县的田庄,加起来有近一千亩良田。三房的人都在京城,就不分田地铺子了,由公中拨出六千两银子做为补偿,另外京城里的房子也给了三房,加起来差不多有一万两了。四房也不分田产,公中直接拨出一万两银子。
几句话说出,老太太嘴张了半天硬是在老太爷的注视下沉默下来,大老爷也愣愣的看着,脸色如腊,只大太太呼吸如鼓风一般呼呼作响,最终硬是没缓过气,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这样高级别的聚会自然没有小辈的事,甄婉怡几姐妹都在长康院的内室陪着囡囡玩翻绳,见到碧玉步履匆匆的进来,后头跟着两个抬着大太太的壮硕婆子,忙起身问道:“这大伯母是怎么了?”
碧玉左右看了一眼,见人都退下后,才轻声对甄文怡道:“大太太受了些刺激晕过去了,八小姐别担心,奴婢已经让人去请大夫了。”
甄婉怡看了外头一眼,这些子人聚到一起到底说了什么,竟让大太太晕了过去,在她印象里大太太可不是人弱不禁风的女人呀。
几女对视一眼,都一致的保持了沉默,甄文怡站了一会便指使着丫鬟倒水来,亲自帮着大夫人擦脸。
大太太一直到前厅里的人都散了,才悠悠醒来,什么话也没说便让人扶着去了前厅,甄文怡正在跟着去,被甄婉怡拉住了,对上甄文怡疑惑的眼神,甄婉怡摇摇头。
刚才大太太醒来的时候甄文怡正好去接茶水没有注意,可甄婉怡却看到大太太眼里那一闪而过的恨意,那是争对甄文怡的。
等大太太出去之后,甄文怡凑近低声问道:“怎么了?”
“祖父他们肯定是有大事要商讨,你去不合适。”这里毕竟是长康院的内室,两人也不敢多说,坐了一会,等前头散了便各自回去。
甄婉怡和甄茹怡自然跟着四太太一起回到寒香院。
一进房,四太太便惆怅地拉着甄婉怡唠道:“在一起住了二十多年了,原以为一辈子就这样凑合着过了的,没想到就这样分开了,竟是这么的突然。当年刚回到清河城的时候,你二伯母就想着分出去住,只不过你祖父顾忌着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