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离了京,他府内那一群毛茸茸的宠物便都顺理成章住进了贾府,毫不客气地霸占了府里的花园、水池,到处可见一个平瘫着晒太阳的毛团子。

张氏手中揉搓着那只白鹿雪白的皮毛,让它圆乎乎的眼睛都微微闭了起来,一个劲儿把圆脑袋往她手下蹭。刚长出来的鹿角磨蹭着手心,张氏不由得轻笑一声,让人把鲜嫩的树叶摘了来,一片片喂进它嘴里。

一人一鹿一个投喂一个进食,欢快地不得了。这日又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园中的积雪都化了大半,唯有一点点像是银子的光芒闪耀在叶片的顶端。细碎的阳光满洒,浮生正好。

她本弯着嘴角看这群动物玩耍,却忽见柳意急匆匆提裙过来了,低声道:“太太,出事了。”

张氏如今最听不得这话,瞬间皱起了眉:“出事了?又有何事?”

柳意附耳于她,轻声说了几句话。甫一听完,张氏的面色登时就变了,厉声道:“他怎么把当初那十几年的情谊全都忘得一干二净了!眼下,居然还好意思说这种话么?”

“太太,”柳意沉着道,“顾夫人已无父母,家中亲眷也大都在江南,眼下竟无一人可帮她出头。小杏子也是急的无法了,这才来求太太......不知太太,心下如何?”

“帮!”张氏柳眉倒竖,高声道,“此事我岂能置之不理?实在是欺人太甚了些,这些个男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柳意蹙眉道:“只是我们出面,到底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平白无故插入此等事情中,于旁人看来,倒是我们家轻狂了。”

张氏细细一想,果然如此。因而思索片刻,方道:“你去将琏儿与琅儿唤来,看他俩是不是会有旁的主意。”

这日恰巧贾琅贾琏二人休沐,正在园中亭子里对弈。棋盘上黑白二色争锋,正是难解难分之时,忽见贾琅抿嘴一笑,不紧不慢将手中黑棋落下了个地方。

贾琏一看,登时跌足叹道:“了不得,我这一个角都被你打起来了!”

对面的少年笑嘻嘻将战利品往回收,道:“大哥,说好了一顿饭,可不带抵赖的!”

贾琏摸摸自己装碎银子的荷包,表情愈发苦楚了。叹道:“你嫂子本就管我管的严,你小子居然还来敲诈我......”

贾琅只是笑,也不接这话茬。

二人正在收拾残局,忽闻张氏遣人来唤,便忙忙地赶了过去。

原来张氏唤他二人不是为了旁事,正是为了顾江云顾将军府近日发生的一桩奇案。顾将军四个月前纳了一七品小吏之嫡女为二房,前几日已经被诊出了三个多月的身孕。顾江云膝下一直无子,宁愿背弃当年海誓山盟的发妻也要纳二房,为的便是这子嗣二字,闻听她有喜,自然是欢喜不尽。

可这欢喜,很快便演变成了伤悲。因为这二房,已经流了产,再不能生育了。

贾琏贾琅二人面面相觑,皆不知张氏与他二人说这后宅之事是为何,不由茫然道:“母亲,这其中还有什么别的缘故吗?”

“自然有。”张氏轻声叹了一口气,道,“他们家的老太太认定了唯有儿媳一人有这个坏心,眼下,顾太太已经被官差拿去了。”

贾琏道:“这倒也正常。当年夫妻二人如何缱绻情深,我们都是知晓的。如今看着夫君另娶他人,只怕心里也会不太好受,一时昏了头——”

“不会。”张氏斩钉截铁道,“我与她也是许多年的交情了,我知晓她。她那样骄傲的一个人,怎么会为了一时冲动,做出这种事呢?况且她父母早亡,眼下竟连一个能为她打点的人也无。你们且去看看,能帮的地方一定要帮上忙才是,若是有需要用到老爷名帖的地方,尽管来找我。”

贾琏一听便苦了脸,可碍着在母亲面前,也只得先应了下来。一出这门便蹙着眉与贾琅道:“你我二人皆不是刑部的,如何好插手此事?况且审这案的又是那个王安素,他与苏钊关系最好,那日朝堂争辩过后,你岂不是成了他们的眼中钉?竟是不要掺和这趟浑水的好。”

“话虽如此说,”贾琅笑道,“我自有主意,你且放心。”

他溜达溜达,便跑到后面的马房去了。倒把贾琏看得一头雾水,隔了老远还高声嘱咐他道:“琅儿,你且小心着点!”

回头来不禁摇头,暗想这孩子还是太天真,路见不平,哪里便是那般容易拔刀相助的?更何况,是不是不平还不一定呢!

而此时,城南外的将军府。

监牢的门哗啦一声打开了,一个浑身泥泞的女子被粗暴地推搡了进去,随即,锁链又将这门牢牢地锁上。只剩下女子独自一人,瘫倒在墙角堆着的稻草上。

半晌后,她慢慢地坐起来,挺直了腰。

她伸出手,将被拉扯的乱七八糟的发髻拆散了,随即以手为梳,一下一下,仔细梳理着自己满头的黑发。她如今只有三十又六岁,可那如墨的发里,已经掺杂了丝丝缕缕的银丝,顺着单薄的肩头倾泻下来。

女子一下一下地梳着,忽然间,就再也忍不住的放声大笑起来。她用双手捂着脸,笑的几乎要喘不上气,惹得狱卒来门前看了她好几眼,啐道:“这娘们莫不是疯了?”

“杀了人呗,”另一个狱卒一点也不稀奇,漫不经心把槟榔往嘴里倒,一边嚼一边口齿不清地说,“这女的啊,本来就胆小。别看她们面对那些小妾什么的时候心狠手辣的很,但被吓出失心疯来的,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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