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手中的佛珠捏的更紧了些,强笑道:“我看宝丫头是个稳重的,比起——”

“宝丫头虽然稳重,”贾母不疾不徐打断了她,冲着她微微笑了下,“到底年纪比她们几个大了两岁。这城中,如宝丫头这等早已及笄的女孩儿,大都有了人家了。玉儿那里,请的也都是些十三四岁的女孩子,就让三丫头和四丫头过去就成了。”

她这话说的当真是赤-裸-裸,竟像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将宝钗聊以裹体的衣裳全都当众撕开了。宝钗的面上仍撑着派稳重成熟的模样,只是指甲深深陷入了掌心的肉里,紧紧抿着唇,一个字也不说。

王夫人的面上也很是过不去,但看老太太已经闭了眼,一副要歇一会儿的架势,也不能说话,只得转着手上的佛珠低头品茶。

“好了,”贾母半日方悠悠道,“我也乏了,你们都回去吧。”

她的话音方落,宝钗便站起了身来,强笑道:“我刚想起母亲找我有事,姨母,我就先回去了。”

王夫人拉着她的手,只是轻轻拍了两下,便看着她急匆匆带着莺儿回了那边住着的梨香院里。

刚一进了院门,宝钗的眼圈便猛地一下红了,却也不敢让薛姨妈看见。只是推说身上不舒服,一头歪在了床上,禁不住便落了几点泪。

“姑娘受了这样大的委屈,”莺儿也不由得啜泣起来,“真是难为姑娘了,还要那样忍着......”

宝钗哭的如同梨花带雨海棠沾露,只是死死咬着唇,那素净的被褥上便被浸湿了一大片。半晌后,她却从那枕下摸出一副金项圈来,泣道:“都是这个劳什子,原本我就说了,竟不如弃了这个,另寻别个的才好。如何母亲竟被迷了心窍,一门心思非要我嫁入这府里,却被老太太这样当着众人的面羞辱。宝玉如今也认不清人了,究竟还有何好处,非得如此?”

她本就不喜宝玉不知上进,每日只知道于房中调脂弄粉,又或是与丫头们厮混。更别说宝玉心心眼眼只有一个黛玉,虽然素日不亲密,却时时挂在心上,如供奉神佛般虔诚。这等,却让宝钗如何与之相比?

宝钗身份虽不高,好在貌若桃李、安分守时。只是这容貌对于宝玉来说早已无用,安分对他来说亦无用,她还有何优势可言?

因此,自那日宝玉为了黛玉议亲之事胡闹之后,她便再不带这副金锁了。

已然无意义,柳絮轻而无根之物,须得好风借力,才能上青云。既是无风又无意,不如便如水飘零而去,倒也干净。

她既打定了念头,也无需再与人言,只是起身让莺儿又打了一盆水,细细洗了脸,又擦了脂粉,将眼角那一点红痕遮的严严实实。这才起身,往另一间房找薛姨妈去了。

到了林府设宴那日,黛玉却命人将那案几设在了园中一泓曲水旁。此时天气和暖,满园落花落入那水中,飘飘荡荡流了出去,愈发衬出几点清雅来。

府中原有擅长音律的丫鬟,远远坐在那亭子里,用笛子缓缓吹出一曲。轻柔和缓,笛音袅袅,让前来赴宴的各小姐皆赞叹不已。

“这园子倒好,”探春看了后笑道,“山水一应俱全,布局也精巧,又清雅的很,果然是林姐姐该住的地方。”

“你又说嘴,”黛玉道,款款将她们迎了下去,“倒让我不好意思起来了。”

探春奇道:“如何便不好意思了?”

“你不知,”黛玉笑道,“这园子,原便是我给画的稿。本是那年一时兴起,画了寄与父亲看的。谁知父亲说极好,又拿给山子野老先生看,也说好,便直接按了这图来,一点也不曾修改的。”

探、惜二人听了,皆赞叹不绝。

“何止如此,”诗情指与她们看,“连那边儿的秋千,都是老爷和少爷亲手做给姑娘的。姑娘先前一直想要个书房,老爷就特特命人打通了两间屋子,被各种书塞的满满当当,让姑娘高兴的不行呢。”

黛玉的面上不由得泛上了些薄红,低声斥道:“诗情!”

诗情笑嘻嘻,果然便掩了嘴不说了。

这日来的皆是黛玉素日相交甚厚的,几家小姐都是熟的,聚在一处赏花斗草,又或是作画吟诗,自得其乐的很。探春虽只是个庶女,却顾盼神飞文采飞扬,也很快便与几家小姐说上了话,一同作诗不提。

唯有惜春不喜说话,静悄悄往水边找个绣墩坐了,望着清亮的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丫头,又发什么呆呢?”

河面上忽的映出了个淡青色的影子,再看,却是黛玉袅袅来了。她今日本穿着件青色的裙子,上头是浅碧荷色的单襟小褂,头上斜斜插了只晶莹剔透的翡翠簪子,整个人如出水芙蓉般亭亭玉立。

只是那裙子,也不知究竟用何材料做成,在阳光下竟是熠熠生辉的。璀璨的光泽折射出了,像是裙子本身在发光一般。

惜春见了,不由笑道:“姐姐这条裙子却有意思。”

“这原是西洋那边儿想的法子,”黛玉也往她身旁坐了,道,“我那儿还有几匹料子,你若喜欢,也给你几匹。”

一面又问:“你方才在想些什么呢?”

“倒也不是如何,只是无趣的很。”惜春悠悠叹道,“这些个浮华,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罢了。想来,真是让人觉得乏味。”

黛玉素来知道她的性子,也不见怪,只好奇道:“是府中又有何事么?”

“姐姐不知,”惜春道,“当日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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