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料得不错,李氏和方氏回到锦绣里之后,把云佩要在石桥大街出嫁、婚事由云翰林、何氏夫妇主持的事一说,一片哗然。
程氏气愤不已,“锦绣里现放着亲叔叔,却到外头巴着那分了家隔了房的堂叔,这是把亲叔叔不放在眼里么?二嫂你这是看不起我们四房了!”
李氏伏低做小惯了,见程氏发怒,忙陪笑脸,“四弟妹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真的不是这个意思……我哪敢看不起四房呢,就是佩儿,也不敢不把亲叔叔亲婶婶放在眼里的。”
程氏气得脸发紫,“不是看不起四房,你便把云佩接回来,让我们操办婚事!”
李氏犹犹豫豫,“这个……这个……”一时没了主意。
方氏却在旁笑道:“石桥大街那边可是把佩儿的婚事全管了,嫁妆也归他们备办。四嫂若把佩儿接回来,是打算给佩儿办上份什么样的嫁妆啊?西凉侯府去年才娶了安徽巡抚鲁大人的孙女进门,那鲁家姑娘的嫁妆可真是十里红妆啊,四嫂照样也给办一份?”
“你……你……”这回轮到程氏气急败坏,无话可说了。
方氏眼中闪过得意之色。
虽然现在云湍早已是白身,腿又残了,但毕竟程氏还有定国公府这个大靠山,方氏平时也是不敢惹着程氏的。但因为小方氏的事,方氏心里已是恼怒得狠了,现在有机会寒碜挤兑程氏,她哪会白白放过?况且方氏现在和李氏蛮要好的,帮胆小怕事的李氏说句话,惠而不费,何乐而不为。
“到时候我不去送嫁!”程氏发起脾气。
李氏慌了,“别呀,四弟妹,孩子一辈子一回的大事,你这做婶婶的可不能不去送嫁啊。”
方氏暗中拉了拉李氏,示意她别慌,笑着说道:“去不去送嫁倒无所谓,照常给添妆就行了。”
方氏虽然是说说笑笑的样子,其实却是在讽刺程氏舍不得钱,程氏气了个仰倒。
程氏一怒之下,真想把云佩的事揽上身,真想大声宣称“四房替她办份嫁妆便是!”但方氏说的可不是普通妆奁,西凉侯府因为儿子们都有出息,所以儿媳妇们出身都不错,嫁妆一个比一个豪奢,程氏若要办,就不能比别人差了,她也犯不上为了赌气赔上大大的一笔钱啊。
最后程氏面皮紫涨,气哼哼的走了。
方氏罕见的在程氏面前占了次上风,不由的大喜。
李氏对方氏十分感激,“五弟妹,今天多亏你了。要不是有你,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我这个人你也知道,心太实在了,笨嘴拙舌的,不会说话。”
方氏在锦绣里一向不起眼儿,没人看重,李氏诚恳道谢,方氏很是受用,笑容可掬的谦虚了几句,心中想道:“从前我只想躲是非,什么事也不管,现在看来竟是错的。我若不管二嫂的闲事,哪能寒碜程氏,出口恶气?程氏以后岂不是想怎么欺负我便怎么欺负我了?不行,我得把程氏的气焰给打下去,让她答应把我妹妹接回来。我现在管着我妹妹母子二人倒也罢了,将来小孩子长大了,难道还是我管?一个男娃娃,将来总要买房置地、娶妻生子,这些事若都推给我,我就苦死了。这孩子明明是四哥的骨血,却要我来照管抚养,我冤不冤呢?”
方氏打定了主意。
杜氏还躺在床上养病,是后来才知道这件事的。才一听说,杜氏便急了,本来是在床上躺着的,霍的坐了起来,把服侍她的侍女吓了一大跳,“同样是侄女,恁地偏心!我和仪儿去石桥大街求他们了,李氏也去求了,为什么单帮着李氏和云佩母女,却不管我们?仪儿和云佩难道不是一样的么,都是他的侄女,都没了爹!”
云仪眼圈便红了。
唉,曾几何时,她已经沦落到了要和云佩相提并论的地步呢?云佩是云家最不被人看重的姑娘,连云佳、云俏都看不起她啊。
云仪这位大房嫡女,在她母亲杜氏眼中,竟然和云佩一样了。
“仪儿,你亲自去石桥大街见见你叔叔婶婶。”杜氏喘着粗气,拉过云仪的手,“你去跟他们说,你和云佩都是他们的侄女,应该是一样待遇。你叔叔婶婶给云佩什么,就得给你什么,一样也不能少!”
“我……我出不了门……”云仪弱弱的道:“宫里有女官在……”
太后对云仪很不放心,特地差了女官来管教她。一开始女官异常严厉,云仪吃了不少苦,后来云仪再三贿赂,女官略放松了些,但放云仪出门这种事还是不行的,太后不许。
太后是唯恐云仪进了宣王府之后再做出放火烧人之类的事,一定要把云仪管得服服贴贴才行了。
云仪这句话提醒了杜氏,杜氏抱着云仪大哭,“我可怜的仪儿。”
“娘,您快别这样。”云仪急得低下头劝她,声音低而急促,“这要是让那女官听到了,又有话说了!”
“姑娘出阁是喜事,大太太怎地哭成这样?这是不愿意嫁姑娘么,这是觉得姑娘进宣王府委屈了么?”女官一脸严肃漠然的站在门口。
“没,没有。”杜氏忙止住哭,结结巴巴的道。
云仪忙辩解,“家母是舍不得我罢了。”
女官目光缓缓在这母女二人脸上扫过,杜氏和云仪都陪起笑脸。
她们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得罪这个女官。这女官可是太后派来的呢。
女官不屑的哼了一声,“便是舍不得女儿,也没有这般嚎哭的道理。”又训斥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