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老头被吓了一跳,转过头来,发现厨房的菜刀怎么在地上?
脊背一凉,汗毛直立,老头心跳如打鼓,百厅很朴素,一般的职工家庭也就是这样。
老头发现秦昆看着老太太的遗像,目光柔和道:“那是我老伴,去年走的,没吓到你吧?”
屋子角落,一个满脸血污的老太太躲在卫生间门口,一个面目溃烂的男鬼躲在厨房门口,偷偷地望着这边。
秦昆的到来,威煞极重,香火贡品周围没有小鬼敢围绕偷吃,烛光自然比刚刚还亮了一点。
“没有。”秦昆呵呵一笑。
老头点点头,唏嘘道:“我儿子在国外,孙女也在国外,今天是老太婆祭日。她走了一年了啊……”
老头似乎很寂寞,平日估计也没人跟他聊天,他给秦昆倒上茶水,絮絮叨叨起来,秦昆端着热茶,在旁边只扮演了一个听众。
“去年我和老太婆买菜,菜市场有个杀人犯,砍伤两人,准备逃跑,撞倒了老太婆,当时我骑着老年车,鬼迷心窍,也给那个人撞倒了。”
“菜刀无意割破大动脉,那人死了,老太婆脑袋磕到台阶上,颅内失血过多也死了。警察同志没责怪我,大家也都为我声援,力证我清白……”
“被砍伤的其他两人,死了一个。我也算替他们报仇了吧。哈哈哈哈……”
笑容到此为止。
老头变得悲伤起来:“唉,可是人没了,有啥用呢……”
老头说着说着,流出浑浊的眼泪:“儿子工作忙不能来陪我,孙女在国外读书也不能来陪我,今天老太婆祭日,我睡不着,趁着晚上安静,想祭奠一下她,没想到你来了。我也不想问你是谁,不过能见到你,觉得还真好……”
喝了杯热茶,秦昆坐在沙发上,看着抹眼泪的老头,叹了口气,走过去用筷子拨了拨火盆。
“老人家,祭奠你老伴,烧纸点蜡烛就行,这里面的木炭就不用烧了吧?”
秦昆转过头,发现老头不说话,表情失落又悲伤。
又是一个想不开的人。
精神寄托没了,孤苦无依,子孙在外,享不到天伦之乐,火盆里的炭,就是老头今晚的选择。
屋子里窗户密不透风,傻子都能觉察,老头准备烧炭自杀,秦昆开了窗,透了气,他瞪着厨房里那只男鬼,那男鬼发现秦昆好像能看到自己,猛然间,看到秦昆额头一道竖眼睁开,和刚刚窗外的竖眼一模一样。
秦昆冷笑一声,又转过头,和颜悦色安慰道:“老人家,人有自己的命,已经发生的事没法改变,节哀顺变四个字我说起来虽然像风凉话,但是发自肺腑。”
老头擦了擦鼻涕,点着头,一下子老了许多。
看到他无精打采,生活没有寄托,这种状态很危险,秦昆不善于安慰人,但也知道,老头现在的状态,不能不管。
于是开口,转了话题:“你相信世界上有鬼吗?”
一瞬间,老头错愕了一分,那一刻,似乎忘记了孤独和悲伤,变成了广大好奇者的一员,茫然看着秦昆,摇了摇头。
秦昆也不管他信不信,点了根烟,靠在厨房窗口,唏嘘道:“我信的。”
“我是一名捉鬼师,很可笑吧?哈哈,我认识的前辈中,也有好多捉鬼师,他们因为某些情况,不能生儿育女,无法繁衍后代,他们整个生命的意义,就是安稳阴阳。不让小鬼作乱人间。”
老头没怀疑,没鄙视,也没说出自己的想法,针对秦昆的话,感慨了一句:“挺伟大的故事……”
“是伟大啊……”秦昆吐出烟雾,回想道,“一个很老的老爷子,曾经是孤儿,被师父养大,又养了一群孤儿,其实某种意义上来讲,他们也是有后代的。他们选择的路也有着无奈,不过,生活已经这么苦了,还是得活着,人就是因为这样才伟大的,不是吗?”
老头一怔,品味着秦昆的话。
有些时候,一个人的苦,容易被放大,大家都在苦难的泥泞里挣扎,就显得微不足道。
“小兄弟,你的安慰我收下了。”老头疲惫一笑。
秦昆灭了烟,又问了最开始的一句话:“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老头沉默,嘴唇动了动。
秦昆突然爽朗一笑:“别疑神疑鬼的,世界上当然没鬼啦。不过,人生在世,为后代积点阴德准没错,你现在做梦的话,能梦见你老伴的,她希望你好好活着,信吗?”
老头一怔,发现秦昆二指一并,突然点在老头眉心。
这一点,和撞没有区别。
老头脑中嗡声作响,秦昆身上突然披了一件人皮披风,剥皮鬼披风在身,蜃魂术用出。他没法知道老头的记忆里是什么,只能按照自己对于三十年前的记忆,构筑出一片蜃界。
30年前,铁路小区,老头有种错觉,觉得自己年轻了。
老旧的屋子也变得焕然一新,这是从职工公寓搬出来后,他人生中买的第一个新房。
房间里的摆件模糊不清,老头想看也看不到,窗外是欣欣向荣的发展时代,是对工人来讲,最好的时代。
广播里,《咱们工人有力量w发出铿锵的声音,老头觉得自己一下子年轻了几十岁,秦昆躲在暗中,对着老太太道:“你也看见了,你老伴今夜求死。他想自杀的事,我管不了,现在是3点10分,这个蜃界,你只能待2个小时,能否让你老伴重燃求生欲,全看你自己了。”
老太太一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