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那个恍若与世隔绝的低矮宫殿,也还是那三长两短的古怪敲击声。只是这次敲击的人已经换成了林国斌,亦或者叫他编号为辰戊的男人。
“辰戊,有什么消息汇报吗?”深灰色身影听到敲击声,似缓实快地从殿中飘出,不带丝毫情绪的问道。
林国斌不及看清楚寒冷声音主人的长相,就被心中不断涌起的恐惧给彻底击垮了。连忙跪伏于地,将头埋得低到不能再低,战战兢兢地回答道:“辰戊目前尚未探得十一阿哥拜冯锡范为师的具体意图。不过十一阿哥吩咐属下暗中准备一替死者待用,另据属下言语中推测十一爷待韦爵爷回京后,或将有所行动。至于具体是什么,属下暂时不知。”
灰影听到林国斌的回话后,很是不满。语气里加重了寒意。“辰戊,看来你并不清楚自己的职责啊。你只是十一阿哥身边的一只眼睛,一只耳朵。至于如何品断,不是你这等狗杂碎所能妄加揣测的。说话前,仔细你的口条。”说着,吐了一口唾沫在林国斌眼前的地上。
林国斌原本心中满怀着出卖胤禌的沉重不安,当听到这寒冷声音的主人竟然称自己为狗杂碎,感受到他对自己由衷的不屑,与唾弃。油然生出了一股愤懑怒火,却又不敢真的暴起发难,只能把自己死死地按在地上,双手青筋虬露暴起。
“哟呵,辰戊你还不服是吧?那咱家就告诉你为什么你是条狗杂碎。本来像你这种犯了忌讳的角色,通常都是掏出肚子里所知道的东西后,不管原因究竟出自哪里,为了保密起见,一律都是秘密处理掉的。你为何如此幸运?真当咱家那天的留你全尸,是唬你不成?要不是十一阿哥差人打听你的消息,你不知早已经埋哪了。你这条贱命完全是因为十一阿哥的缘故才保下来的。你这家伙一门心思的往上爬,却遇到了个念旧的主子。”
灰影一边说着,还一边用靴尖点了点林国斌的脑袋,提醒道:“让你做眼睛,是为了能让圣上更细致的了解十一阿哥。圣上对十一阿哥,那是一片父子情深,囿于天家威严,不便表露在外的关心。提点到这儿,今后你应当知道该如何做了吧?”说完也不理会林国斌的反应,转身就要离开,又停下了脚步。开口冷笑道:“还有,谁允许说你是咱家的下属了。就凭你这块废料,想当咱家的下属?先把你胯下的那条浊根给去了吧。”
林国斌没有理会灰影对自己的无情嘲讽,只觉得心中莫名的愧疚感。怪胤禌?怪自己?谁也怪不了的。无力像毒蛇唾液一样随着自己的血液运行遍布了全身。远远望去,此刻的林国斌就好像一个被抽掉了脊梁的软体动物瘫倒在地上,久久没有动弹。
与此同时的辽东抚远将军行营中,索额图正在询问徐日升关于夜访雅克萨城一行的收获。
“徐大人,此行可有所收益啊?”索额图依旧是一幅笑眯眯的脸庞,不紧不慢的问道。
四十张紫貂皮、一百张银鼠皮和一张玄狐皮,这可是自己在京城用十年俸禄都换不来的。那上好的皮毛,平日里就能价值千金,要是到了冬季,更是根本有价无市的存在。徐日升一想到回去后,这些皮毛给自己带来的白花花银子就美滋滋的,并不急着回答索额图的提问。抚胸行礼过后,才语气夸张地大呼小叫道:“尊敬的索额图大人,此行大有收获啊。”
索额图狭长的眼睛,眯得愈发细小,轻轻摩挲着手指道:“哦?那就说来听听,此事本官日后定当禀明圣上,为徐大人请功啊。”
徐日升听到这话,心里更加高兴,满脸笑容地回答道:“尊敬的索额图大人,您的计策果然奏效了。照您说的,罗刹国指挥官听到是由我苦苦劝诫后您才下令解除雅克萨城的包围后,立马就高兴地仪态全失,还亲自跑出去探明真伪呢。”徐日升说到这里,顿了顿对索额图拱手行礼道:“卑职只是为了博取对方的信任才如此说的,索额图大人见谅。”
索额图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示意徐日升继续说下去。
“至于狡猾的罗刹使节费要多罗,也立刻换了一副样子,对我恭敬起来。卑职就以关心劝慰的名义提出了他早前的要求太过不合理,恐怕会触怒索额图大人,使得谈判破裂。经过卑职的再三劝导,他接受了这个事件发生的可能性。最后不但不再要求我们赔偿伤亡士兵的抚恤费用。还在边境问题上做出了让步,答应以牛满河或精奇里江为界限划分两国边境。”徐日升说完后,一脸得意洋洋的表情,感觉自己在当中出了好大的力气一样。
可是索额图却不这么想,从听到赔偿伤亡士兵抚恤费开始,脸色就有些难看,直到又说不用赔才好转一些,后来又听是以牛满河或精奇里江为界与康熙划下的底线还有老大一段距离,脸色就开始发青了。见到徐日升还一脸自得的模样,咆哮道:“本身就是那罗刹鬼入侵在先,他们死了人,咱们就没死人吗?还想我们赔他汤药费?我呸。至于以牛满河或精奇里江为界的提议,更是想都不要想。”
索额图愤怒地站了起来,快速的踱了几步。恨恨道:“这罗刹鬼实在是欺人太甚。大不了,老子违了圣上的旨意。这和谈不谈了,咱们各自回去整军备战,直接战场上见真章吧。”
徐日升听到这话登时亡魂大冒,您这不谈,我那些皮毛可就都没着落了。到时候打起仗来,天知道还要在这鬼地方待上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