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羽低着头只是沉默,让额前的碎发遮住眼睛,似乎并不想被对方洞穿心事。
上官云天淡淡地看着他,依旧想从他口中得到答案。
两人缄默了半晌,青羽才缓缓站起身来,回过头与他四目相对,“九玄地宫就像一座活死人墓,许多人活着仅仅就是为了有一天能为宫主的计划而赴死。这样的日子,心里若没点指望是捱不下去的,而我现在已经没有指望了。”
上官云天闻言,浅声道:“这些年你为九玄宫出生入死,将来若宫主得以称帝,她必不会亏待于你。”
“富贵和权势,对我来说根本一文不值。”
“那你所说的指望又是什么?”
“你无需知道,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了”,青羽轻轻一笑,眼睛里却装满了凄凉和绝望,“昨夜在温崇骁面前我什么都没有说,既没有拉你的心上人下水,也不会影响宫主的整个计划。不过至于兵符的事,日后只有靠你自己想办法了。”
上官云天微微动容,但语气还是保持一贯的冷漠,“如果你真的释然了一切,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杀那个叫如意的姑娘?这个女人,似乎和我们的整个计划毫无关系。”
“我杀她是因为——”青羽的话刚说了一半,便远远见到身穿官服的陈兰朝他二人这边走过来,“陈大人。”
上官云天闻声回眸,果见陈兰已在他身后站定,分明唤他道:“舅舅。”
陈兰淡然应之,略打着些官腔道:“云天,话说得差不多就行了,别让我这个做舅舅的为难。刑部的杜大人和魏大人奉皇上之命与我共同审理此案,眼下正候在牢房外准备提审青羽。”
“刑部的人?莫非皇上已对舅舅起了疑心?”
“那到也未必。青羽毕竟是皇上御赐给将军府的人,此番让刑部的人和都察院会审,也许只是以示重视罢了。”陈兰泰然自若地扬了扬嘴角,话里有话地道:“青羽从小跟着你,忠心日月可鉴,我想他在外人面前绝不会说不该说的话。再说还有舅舅在,不会出纰漏的。”
“皇上一定会杀了他,对吗?”上官云天心里明明知道答案是肯定的,却依然如是问道。
“这小子罪名太多,命是一定保不住的。单是刺杀朝廷重臣这一条,依律便当判以凌迟处死”,陈兰云淡风轻地道。
上官云天自问淡漠生死,可当听到陈兰说出“凌迟”这两个字时,心里还是犹如刀剜,坦言道:“那晚他若非为了救我,便不会向温崇骁射出那只飞刀,或许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
青羽的表情倒是出奇地平静,浅声道:“少主何时变得这样优柔寡断了。你若还顾及多年的主仆情分,临刑前便带着好酒来送送我。”
“好了,提审的时辰到了,再过多耽搁怕是会让两位大人生疑。”
陈兰说罢便将牢门打开,将上官云天请出了牢房。
直到目送他走出狱中大门,陈兰才陡然回身望向青羽,阴沉着面色道:“关于如意的那件事,你可有告诉云天实情?”
青羽轻蔑一笑,“怎么,陈大人怕了?”
陈兰嘴角浮起一抹狡黠的笑意,“怕?就算他知道实情,于我也未必就一定是最糟的结果。”
“你说的没错,不过我还是想和你做笔交易”,青羽抬眸看着陈兰,“你答应我一件事,我便会把这个秘密带到阴曹地府去。”
陈兰思忖片刻,侧目道:“说来听听。”
青羽道:“将军府中有一个叫若言的侍女,我要见她。”
***
将军府,青云阁。
绾萝坐在床边,将切成小块的苹果一块块塞进长歌嘴里,“你的伤怕是要养些日子,粥铺那边要不要我抽空过去看看?”
长歌津津有味地嚼着苹果,无心应道:“不用,有楚君在粥铺帮忙打理着,你放心便好。”
绾萝轻声一哼,故作生气地将手中的果盘撂在一旁,“是啊,人家楚君姑娘不但比我会来事,会理账,还更温柔体贴,更会疼人。温长歌,你现在是不是巴不得让人家过来喂你啊。”
话音刚落,便听门帘子外面传来那个轻柔又熟悉的声音,“温公子,楚君来看你了。”
长歌正对绾萝的话无从分辨,又听见来人恰是楚君,险些被嘴里的苹果呛到,一边咳一边捂着伤口道:“进......进来。”
楚君在绾萝讶然的神色中迈着桃叶小步,风情万种地走进来,朝她莞尔道:“今天一早,小冉去粥铺取东西,我听闻温公子昨夜受了伤,所以便替粥铺的姐妹们过来探望,少夫人可别见怪。”
“怎会。倒难为你记挂着。”绾萝微微一笑,转眼朝刚刚奉茶进来的玉儿道:“玉儿越发不识规矩了,怎么家里来客也不知通传一声。”
玉儿放下茶盘,有些委屈地道:“姐姐,我刚才——”
“少夫人别怪她,是我不让她通传的。我原想着公子身体不适必然多觉,本打算将这些吃的放在门外就走,方才隔着门帘子瞧见你们正坐着说话,这才进来的。”
楚君说罢便撂下手中的食盒,将里面的菜肴一碟碟在桌子上摆好,殷勤笑道:“这些都是我亲手做的,有粉蒸蟹,糟溜鱼片,马蹄糕,还有醉虾蒸饺,可都是公子爱吃的。”
绾萝瞥了眼满桌子的好菜,笑颜回之:“如此丰盛,真是劳楚君姑娘费心了。不过我夫君这次受得是刀伤,实在不宜吃这些油腻腥发的东西,要不你还是拿回去吧,别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