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历1975年冬季。
华夏国,s省,青山市。
于源县,三合镇,周家村。
割完晚稻一个多月,过冬的小麦早已破土,田野上一片绿油油的。冬季的农村,此时正是农闲时候。
山顶还笼罩着落日的余辉,山脚下的周家村,家家户户的上空已经飘起了一条条袅袅的炊烟。
就在半年前,周家村才通上电,村民们高兴之余,也为那一个月几毛钱的电费心痛。一般的人家,还是习惯了在天黑之前,把吃饭刷碗等该做的事给做完。
村头的大房子前,伫立着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正不停地往路的另一头张望着。
妇人长的很美,鹅蛋形的脸庞,白皙的皮肤,弯弯的秀眉下,是一双水汪汪的大杏眼。妇人身上穿的那件土蓝色白缠枝花的棉袄虽然有些大,却没有一块补丁。
特别让人一眼难忘的是妇人那一头乌鸦鸦的长发,厚厚的,乌黑间透着光泽,编成两条长长的辫子,一直垂到了腰际。
“芸香,今天还没替你婆婆煮饭呐?”一个五十来岁的大娘从妇人面前经过,奇怪地问了句。
“秋菊婶子,正准备着呢!”赵芸香举了举手中正剥着的几颗蒜头,回答了一声。
“芸香,听婶子的话,做事回屋去做,要不然,你那婆婆可是??????”秋菊婶靠近赵芸香,低声地劝了一句。
在周家村,谁不知道周春平老婆―吴金凤是个厉害的?吴金凤的一张嘴,可是骂遍周家村无敌手的存在。
而且吴金凤那个人,心都偏到胳肢窝里去了。周家村的人都知道,三子一女中,吴金凤最不喜欢她的三儿子周志新,连带着周志新的妻子赵芸香和一对儿女,也经常被吴金凤那个老婆子时不时骂上几句。
“嗯,谢谢秋菊婶子。”赵芸香点了点头,身子却没有动。
不是赵芸香不听劝,而是她的心里,充满了焦急。她的女儿园园几个小时前跟周苗苗几个堂姐妹出去玩,到现在还没有回家。要知道,园园虽然只有六岁,但是一直很乖,每天太阳还未下山前,都会回来的。
秋菊婶见状,叹了一口气,默默地走开了。时间不早了,她得赶紧回家给老头子做饭去。
唉!这嫁女儿啊!还真要多考虑婆家人的性格,而不能只关注女婿的人才。像芸香,这么好的一个女子,就因为老公去当兵了不在家,没人护着,愣是被她婆婆欺负的??????
秋菊婶边走,边在心里唾弃了吴金凤那个老婆子一声。
秋菊婶走后,赵芸香瞧了瞧渐渐暗下来的天色,一边捏着手里的几颗蒜头,一边焦急地张望着门前的小路。不知怎的,赵芸香此时觉得心跳的厉害,像是要跳出胸口一样。
不行!我要去找园园!赵芸香跺了跺脚,正想往村东头走去。
“幺寿哦~!老婆子命苦哦~!想吃个儿媳妇炒的菜,到现在还不见踪影哟~!”厨房里,吴金凤的大嗓门响了起来,夹杂着的大嗓门里的,是锅盖和锅沿敲击的一阵“乒乒乓乓”声。
赵芸香收住了迈出去的脚,无奈地抚了抚额。她差点忘了,婆婆交代的事情还没做呢!
吴金凤今天一大早就说了,晚上要吃赵芸香做的蒜香豆腐。虽说赵家几年前就分了家,吴金凤老两口并没有和儿子们一起吃饭,赵芸香却是个孝顺的,只要吴金凤说什么,都会想方设法地办到。
为了园园的事,赵芸香一直心神不定,到现在还没有做好婆婆指定的蒜香豆腐。
吴金凤那个人,平日里没事的时候,见到他们娘儿三个,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现在有现成的把柄给她,肯定要闹个天翻地覆。
吴金凤发脾气的方式有两种,一种是敲东西,把手边的东西弄出声响,以表示她的不满。另一种是说酸话,呼天抢地的,话里话外指责赵芸香没把老人放在眼里。
那个年代,小辈如果被长辈指着鼻子骂不把长辈放在眼里,是会被整村的人批评不孝的。
想起吴金凤骂遍周家村无敌手的骂功,想起接下来几天不得清净的耳朵,赵芸香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
“妈,我就来。”赵芸香朝着厨房应了一声,收拾起满心对女儿的担忧,准备先去厨房做好婆婆指定的蒜香豆腐。赵芸香知道,婆婆是个不讲道理的,她现在要是不做,等会倒霉的不仅仅是她,还有她的两个孩子。
赵芸香刚转回身,脚还没迈进屋里,邻居李大嫂高昂的嗓门在身后响了起来:“芸香,赵芸香,你家小九掉池塘里去了,赶紧滴~去叫赤脚医生过来看看。这么个天气,不要染上风寒才好??????”
赵芸香一愣,快速地转回身子。不远处,李大婶有点微胖的身子跑的急匆匆的,就连喘气的‘呼哧呼哧’声,也很快来到了赵芸香耳边。
此时的李大婶婶,一点也看不出平时的利落样儿。一头平日里梳得油光水滑的发髻,随着她的奔跑散落了几缕,被汗水散乱地贴在了她的脸颊上。
“啥?园园咋滴了?”赵芸香的嗓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双腿也软绵绵的,差点支撑不住她的身子。
“园园落水了,快点让赤脚医生过来看看。”李大婶焦急地再说了一遍。
不远处,几个身影从小路那头匆匆跑了过来。一个健壮的汉子手臂上,抱着一个双臂微垂的小女孩,正是赵芸香的小女儿周园园。
“园园?”赵芸香惊声大呼,身子晃了晃,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