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言山和春蕙、夏孟河辞别了宋献策,赶紧回到了夏记药铺。从杞县来的小厮说:族长夫人交代,要娄言山和春蕙明天尽早回家。家里有个重要的客人要见他们。
这个客人会是谁呢?两个人都纳了闷儿,怎么猜也猜不出来。娄言山说:“别猜了,蕙宝贝儿。明天见到,不就知道了吗?你觉得宋献策这个人怎么样?”
春蕙说:“宋先生这个人交游广,消息多,还真是个值得交的朋友。从他那里听到九妹的消息,让我很兴奋。眼下我们好需要九妹来替我们训练起一支队伍来。”
“那倒是,”娄言山说,“做大事,第一就是要有见识,大方向,大策略要正确。今天宋先生对我们说的那个牛举人,给了我们一个很好的启示,要加强了解李自成。第二,就是要有人才,有队伍了。九妹是一个,不知道了然师太还有没有别的传人?”
“不知道,那天太仓促,没有来得及多问九妹一些情况。天儿不早了,少爷,睡吧。”
第二天不到午时,娄言山和春蕙小两口回到家里。族长夫妇正在和蔡之秋在书房里说话,族长给他们引见了,说:“言山,你蔡叔叔刚到杞县,就任杞县的父母官。他要我去县衙给他当师爷,我说我的年纪大了,就推荐你替我去。你看怎么样?”
“去给蔡老爷当师爷?”
“是的。”
娄言山的脑子转得飞快:十八岁的小年轻当师爷,看起来有些不靠谱。可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官宦之途,从此就可以开始,这是老泰山给我的好机会呀。
马上说道:“那是蔡叔叔的提携和栽培,谢谢蔡叔叔。”
娄言山立刻就要下跪谢恩,蔡之秋上来一把扶起娄言山。这项任命就这样算是得到了各方面的通过,事后多少年,娄言山和春蕙她们说起来,都觉得好搞笑。
族长接着安排,说:“春蕙去把你们的东西收拾一下,吃过午饭,就跟着蔡大老爷上县。言山和你蔡叔叔就在这里研究一下下一步县衙的工作。我在这里再给你们做一回参谋,以后我就不管了。”
蔡之秋的心里,可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娄言山小两口儿,看起来是很精神,聪明,可是哪里有在衙门里工作的经验啊,可能连衙门是个什么样儿都不知道。他们能给我帮什么忙?但是看着娄上泉这样风风火火地指挥、安排,又不能不随着他。这个丘八老爷,没准儿是真的老糊涂了吧。
“之秋,你说说看,你来到杞县上任,都准备下了什么样的班底?”族长问道。
“什么班底都没有,”蔡之秋说,“从抚台大人那里谢委出来,抚台的一个常随,悄悄地对我说,原来的管钱粮的梁师爷和管刑名的扈师爷,都是抚台夹袋里的人物,要我继续维持。这最重要的两位师爷,是原来的老班底。别的人,连个跟班的我都没有带来一个。”
“那不行。言山,从我们庄丁中间挑两个给蔡老爷。要不是连个传令的可靠的人都没有,那还成?”族长说。
蔡之秋心里想:这还算靠点儿谱。
族长接着问:“县官老爷上任,眼下首先要面临的是什么问题?”
“那还用问?一个是钱粮,一个是刑名,这本来就是这两位师爷在管着。可是,今年本县不少地方遭了蝗灾,接着又是饥民暴动,官军镇压,贼来如梳,兵来如篦,弄得百姓流离失所,饥号遍野。哪里有钱粮能收上来?这还不包括欠了抚台的两千两银子。”说起钱粮,蔡之秋的脑袋就大,除了叹气,没有别的办法。
这一提到具体的事儿,不但蔡之秋叹气,就是娄上泉也没有了主意。是呀,当官要为民作主。可是眼下百姓们饭都没得吃,今年的田赋征收,很快就要派下来。这个父母官儿,可是怎么当啊?
就在这二位官场老手都在嘬牙花子的时候,娄言山说话了:“岳父大人,蔡大老爷,以晚辈愚见,这钱,只能在富户、王庄身上出,老百姓经过天灾人祸,是再也负担不起了。敲骨吸髓,不仅仅是丧尽天良,为我们所不取,就是把百姓都整死,整跑,也不够交这些钱粮的呀。”
蔡之秋鼻子里哼了一声:“贤世侄说得极是。县内有钱又开明的士绅,象你岳父这样的,除此之外,是绝无仅有。劝他们捐输吧,他们不理你,顶多像打发叫花子一样,给几个小钱,连跑路都不够。你要是想动用官差,县衙门的差役的武力,还不如他们看家护院的保镖。他们怕你?”
娄上泉也只能无奈地点点头。从昨天到现在,娄上泉的精神头儿飞去爪哇国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到书房里来的女军师詹秀英说了句:“难道这活人,还真的要给尿憋死?”
一时间书房里沉默下来,只有喘大气的声音。
这个时候,一个大胆的计划,慢慢在娄言山的头脑里形成。口头上,他却是在说:“蔡叔叔,您说这杞县地方的财富都在哪里呢?”
“一部分在士绅手里,大部分在王庄手里。全省都是这个样子。”
“县太爷没办法让他们出钱?”
“没办法。”
“那不是憋死猴哥儿了?或者,那就是说,不是真的没有钱,是有钱的不出,没钱的当然出不了?”
“是呀,全天下都是如此。要不是,为什么到处都是造反的队伍呢?”蔡之秋真给憋屈坏了,嘴里面也肆无忌惮起来。
“这真是没有办法解决的大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