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厨房里,阿奶正在灶台前忙活着,她稍稍有些发福的腰身系着个围裙,一会儿拿麻布擦来擦去,一会儿坐在小板凳上手拿一把芹菜仔细地择去叶子。
灶台里的火呼呼地烧着,不时地响起噼啪的炸裂声。
厨房里有些烟气,锅里滋滋的响着,阿奶将择好的芹菜杆子放在木篓子内,起身去揭开锅盖,一股热气冲了上来,一直升腾到屋顶,阳光折射下,无数颗细小的微尘在空中悬浮着,形成一朵巨大的蘑菇云,随之飘散去了窗外。
阿奶拿起木铲,在锅里用力铲了几下,今早煮的面条,下了几片腊肉和蒜叶子,锅底要时时翻炒,否则面条容易结在锅底,很难铲起来。
夏萍打着哈欠,赤着脚板在地面上走着,一身衣服松松垮垮,还没来得及穿好。头上的两个小辫,一个倒向左边,一个掉在脑后,头发有些凌乱。
“阿奶,我肚肚饿了,锅里煮的什么?让我瞧瞧。”夏萍踮起脚尖,努力将下巴抬高,眼睛向下看向锅里。
此时的面正煮的快熟了,有肉有蒜,看上去很是可口。
夏萍吞了下口水,重新站好。
“快穿鞋去!别烫着脚了!”阿奶将大锅盖盖上,嘱咐道。
夏萍低头,看着两只光光的脚,大脚趾习惯性地扭动了两下,悻悻地回房去了。
不一会儿,大家陆陆续续都起了,夏红帮夏萍梳着小辫,她嘴里咬着一把木梳,两只手专心的帮夏萍缠着一侧的头发。
“哎哟!扯痛我了!”夏萍叫唤道。
“哦!”夏红放慢手上的动作,慢慢绕着头绳。
夏利双手捧着毛巾,正认真的擦着脸,耳背还有脖颈。
夏腾抬头看着他,笑嘻嘻的道:“利哥儿洗的真干净!”
“小兔崽子,你洗了没,站着儿没事人似的!”夏利咧嘴一笑,将手上的毛巾朝夏腾甩了两下。
“没洗,要不就用利哥儿的毛巾擦擦吧,我不嫌弃!”夏腾皮猴似的就去抢夏利手上的毛巾。
“拿来,你不嫌弃,我嫌弃!瞧你的鼻子,总挂着两条鼻涕,别把我的毛巾给弄脏了!”夏利将毛巾朝肩上一搭,朝堂屋走去。
夏腾冲夏利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嘴里嘟囔着:“哼,谁稀罕!”
夏冰儿此时已经将盛好的面和筷子一一摆在了桌上。
一桌子人很快就凑齐了。
大家都呼啦呼啦吸着面条,声音响响的,此起彼伏。
正吃的酣畅,阿奶从灶上端来一盆老面发的馒头,一个个馒头圆圆的,鼓鼓的,看相很好。
“阿奶还做了馒头,给我一个!”夏萍最是好吃的,原本她打算再多盛一碗面来吃,见了馒头,便什么都不记得了,放下碗筷,就伸手去够铁盆!
夏利用筷子夹了个馒头,递给夏萍,夏萍抓着就咬了一口,只见那馒头被她咬去一大半,腮帮子鼓鼓的,两个眼珠子滴溜转着,像个鼓气的金鱼。
“都有一盆,你慌什么!”夏腾见了,用手指戳了戳夏萍的腮帮子。
“嗯嗯嗯………”夏萍打掉夏腾的手,嘴里不知说了些什么。
这画面,夏冰儿看过很多次了,但百看不厌,家里人多就是热闹,她这样想着。
“笃笃笃……”
赵子涵站在屋内,一手在木门上敲了敲。
一桌子的大人小孩都看向他。
“冰儿姐,找你的,快去!”夏腾笑嘻嘻地咬了口馒头道。
阿奶笑着上前招呼:“大人可吃了早饭,我这儿刚做了些馒头,若不嫌弃,大人来一块吃些!”
“谢谢”,赵子涵没有拒绝,而是直接走到他们的饭桌旁,笑着看向夏冰儿。
坐在夏冰儿边上的夏利将他的位置让了出来,示意赵子涵坐,赵子涵不客气地坐下。夏冰儿有些不好意思的拿着筷子在碗里挑了几下。
“来吃个馒头,早上还有面条,粗茶淡饭,你们官家肯定吃不惯,不要嫌弃啊!”阿奶将一碗面和一个装着馒头的白色盘子放在赵子涵跟前,一脸的和颜悦色。
赵子涵微笑的冲阿奶点点头,吃了几口面,咬了一口馒头,抬头道:“味道很好!”
“大人今日前来可有什么要事?”
“是这样,我奉皇上的旨意来视察鱼瘟,一直住在吕大人的府中,不大方便来夏家村了解情况。我在村子里转悠,发现你们这家离大河较近,因此想在你们这儿留宿一段日子,不知可不可以?”赵子涵将嘴里的馒头咽下,慢条斯理地说道。
“留宿?大人要来我们家留宿?”阿奶一脸的茫然,钦差大臣在村民家留宿,她活了这大半辈子,还都没有听说过。
阿奶犹豫着。
夏冰儿也是一脸的惊奇。
赵子涵虽然没有明说,但他的用意,夏冰儿也猜到了八九分。不过,毕竟是钦差大臣,住在他们家里似乎不太妥当。况且他们家只有三间房,都已经住满,段氏还住在堂屋,若是赵子涵住进来,家里的女眷多有不便。
可这大人金口已开,直接回绝又好像不大好。
正当夏冰儿犯难时,阿奶开口道:“大人,难得您不嫌弃,愿意住在我们这破旧的茅屋里。可如今家里的娃娃多,您住进来恐怕多有不便。不如这样,我老头子生前还有一处空屋子,改明儿我去给它拾掇出来,您就搬过去住如何。那屋正对着大河,离这里也不远!”
赵子涵面色一沉,看向夏冰儿。
夏冰儿对他笑笑。
“好吧!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