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两日,宋珩随宋琰这个赈济灾民的钦差大臣往直隶进发。
山东的流民是去年大旱之时就开始往直隶涌入,来的时间分散,人口也分散,并未引起大问题,也未引起官府注意,他们本想往京师求口米粮,后来发现京师戒严,根本进不去,而直隶倒是个好地方,照样户富地肥,讨饭也能活下去。
于是这人是越来越多,廊坊、涿州、保定、易县……直隶境内的县府,都渐渐被灾民占据。
今春黄河洪汛一过,受灾的山西流民也闻风而来,直隶受东西压境,再富裕的米粮都经不起这么多流民消耗。
官府的粥棚不够吃,饿了肚子的流民便开始闹,打砸富户,抢劫商贾,时有发生。
不仅如此,在直隶与京师边界处,更出现了数股流匪,据传是灾民组成,占山为王,专门打劫过往商旅,还绑过几个当地有名的商户,钱粮女人什么都要,毫不客气。
一开始官府没当回事儿,以为就是些不成气候的刁民,后来才发现,那些流匪渐渐窜成一气,抱团了,眼看渐渐坐大,直隶这边才派兵进山剿匪,来回几次,不但没剿到匪,官兵倒损失了不少人员武器。
直隶总督慌了神,只好忍着放弃年终大课的绩优考核,将这事儿报了上去。
刚刚从西疆立功回来的宋琰,当仁不让地被认命为钦差大臣,来了直隶。
这日刚出京不久,大队在路边歇息,宋珩正背着手,站在路旁田埂上,看着一望无际的麦田,身后传来脚步声。
“挺巧的吧?去年我们也是这个时候一道出京。”
宋珩并不回头,嘴里叼着跟麦杆儿,含含糊糊道:“所以你就又把我给弄来了?害我得好久才有老婆抱。”
宋琰本不是爱笑的人,和宋珩在外轻松的感觉,忍不住咧开嘴笑笑,“这次怎么不把王妃带来?”
宋珩吐出那麦秆儿,叹一口气,“我倒是想,可一想呢,跟着你,准没什么好果子吃,还是罢了。”
宋琰又笑了笑,转头看向宋珩:“你别乌鸦嘴行吗?”
宋珩也偏头看着他,“说真的,汪昱的人好用吗?”
汪昱派了多少人,什么人,宋珩都不知道,汪昱暂时还想在他面前隐藏部分实力。
合作初期,互相有所保留倒也正常。
宋琰却对宋珩百分百放心,一颔首道:“不错,他只派了六个人,但个个身手了得。可以说,以一敌十都没问题。”
宋珩见宋琰对他的人评价这么高,挑了挑眉:“以一敌十?岂不是快赶上我的本事了。”
宋琰忍不住“嗤”一声笑,拍拍宋珩肩头:“是,所以我才要带着王兄你,你可是个护身符。”
二人似想起在西疆的日子,对视一眼,同时哈哈笑起来。
京师里头,灵芝在宋珩走之后,照常每日都去香坊中制香,不必挂念回家陪宋珩,倒是可以更专心于香上,也能在香坊中呆得更晚一些。
此前研制的拟香告一段落,如今,只一门心思扎在为汪昱所需求的和香上。
据宋珩所言,金猊玉兔香对恢复汪昱男儿气概有所成效,但成效还不够大,希望灵芝能将那方面的效果增强。
金猊玉兔香的香方灵芝早已背得滚瓜烂熟,她又翻阅了许多册香籍,又试了香方里各种香料搭配互相影响的成效,然而令她想不通的是,这香方里,没并没有能生阳这个效果的香料啊?
原料里头,有能提神醒神的,有能催发元气的,却没有哪种是和男子那方面有关系的。
杨陶进试香坊时,灵芝正将一撮香泥拨到旁边泥坛里。
“还是不行?”杨陶穿着一身靛蓝撒花比甲,下身月白马面裙,头上扎着靛蓝同色眉勒,看起来就跟个香坊女工一般,却透着与众不同的肆意洒脱。
灵芝摇摇头,叹了口气,“娘,您听说过这金猊玉兔有那方面的作用吗?”
杨陶撇撇嘴,“珩儿那臭小子,给你找个这么腌臜的活,我也没听说过呀,汪昱会不会搞错了?”
灵芝只觉头疼,闭上眼双手撑在桌案上,缓缓揉着太阳穴。
小令忙过来替她按揉着。
杨陶则想着之后的事儿:“要不你比着这方子,先随便给他制一味,最好有能让人慢性致毒的,又不易被人察觉,他反正得以己身来试这香效。他想控制你,咱们就反过来控制他。”
灵芝沉吟着,一面点头回答:“是,我也那么想,就怕他疑心重,先用其他人来试香。以子玉对汪昱的判断,卫国公府上为解决这个麻烦,都寻摸了快二十年的解毒法,定有一定的试验法子。”
杨陶忽然皱着眉,喃喃念着:“解毒?”
灵芝见她神情,忽心头一动,眼睛亮起来看向杨陶:“金猊玉兔既然没有那方面的功效,是不是因为正好解毒了才起作用?世子体内不是因为中毒才不行的么?”
杨陶也豁然开朗,兴奋道:“没错,或许我们找错了方向,这金猊玉兔香根本不是z阳用的,而是因为刚刚好中和了他体内的毒性。”
灵芝听杨陶这么坦荡荡地说出那种词儿,忍不住羞红了脸,心中把汪昱骂了个遍,真是,这都什么事儿啊!
不过她也重新看到了希望,喜得站起身来,“我们现在就重新开始。”
杨陶点点头,欢天喜地出门招呼人去。
这也不是个小工程,得先考量那让汪昱中毒的是什么药香,再把香方中每种原料都好好分析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