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小枝光脚踩在湿滑的藓类植物,她曾经保养有致的足部肌肤,因为多日的奔波,大面积擦伤血迹斑斑。她最钟意的那双鞋子,在翻越一座老山时坠下了山谷,看着那没有半点回音的幽秘之地,牧小枝唯有庆幸摔下去的不是自己。她也不明白,是多么惊人的毅力,驱使她羸弱的身子横跨山河,渡过千里之遥。
她确实拥有了某种特殊的能力,在清冷高峻的写字楼里,摸着平滑的玻璃片,想象哥哥在做什么的时候,她总能看到一些别的东西。那是如墓碑般耸立的墙,连绵不绝层峦叠嶂,牧小枝清楚翻越它们需要莫大的勇气,于是从那天起始,她学会锲而不舍地练习。
可是,这并不容易。自那回惊鸿一瞥后,牧小枝再也无法看得那般远,她只能从稍近的地方落手,比如通过楼下那条江里的白肚草鱼,能看到江下的沉泥垃圾。水下不乏瑰丽的奇景,可惜全被这污染破坏了性质。每年旅游旺季,乘坐轮船游江者众多,他们没能力带走什么,所以总想着留下点什么。
后来,通过那条臃肿畸形的鱼,牧小枝渐渐能去更远的地方了,她得知了许多关于这条江的秘幸。再后来,她把江游了个遍,于是心生去更远处看看的想法。她放走了那条鱼,她跃出水面,持续保持升的姿态,直至穿梭云霄,钻入飞鹰的身体,无拘无束地翱翔于天际。自白肚草鱼后,羽翼浓密的鹰,成为了她的第二对眼睛。
关于意外发掘的神秘力量,牧小枝只字不提,她听说过太多大道理,其中自然包括闷声发大财。听着有些粗俗,可她着实不需要靠嘴巴博取那份成就感,她意识到这份力量,可能成为营救哥哥的依仗。她的灵魂承载在飞鹰之,双翼划过冰凉的夜空,那浩瀚明亮的星空,大概是她这辈子见过的最美一幕。
人这一生的目标大体分为几个方向,或为金钱所累,穷极一生积累钱财,只为在物质不受局限。或渴望长生,注重修生养性,可长生终归是求而不得之事。或求圆满,说来显得境界高远,实为贪恋的一种,人生如月,有阴晴圆缺,不存在满一说。凡人追求大自由,自由是毕生心愿,可真正做到的,又有几人?
牧小枝迷恋了飞翔的感觉,她的耐力愈来愈好,每天飞行的距离加长,不知不觉间,便完成了很恐怖的地域旅行。走的路多了,见的人也多了,有话讲读万卷书不如行千里路,这话是半点没错的,起码牧小枝本人觉得,从前的自己早已离她远去了。
走在不见天日的地牢里,潮湿喜阴的植被肆意生长,古老砖墙暗色的血迹,向外来者讲述那段不为人说的血腥历史。这儿是寺监地牢的最底层,是整个大理寺监守最严密的地方,没有人晓得,牧小枝是如何突破那重重禁制严关把守,闯到这来的。其实,就连牧小枝本人也不大清楚,仿佛冥冥中有个声音,指引召唤着她。
这里是寺监地牢的最底层,牧小枝以为展陶会被关押在此地,所以她没多想便来了。可是,她似乎忽略了一个重要的事实,既然是监守最严密的地方,那么关押在这的家伙,恰恰也是最危险的。和其它层不同,底层没有独立的隔间,整体格局呈开放式,一眼望去,除了壁的火把,与那不知通向何处的石阶,收集不到任何有效信息。
募地,眼前快速切过一个画面,牧小枝明白,那是她的“眼睛”,在向她传递讯息。除了她,还有别的人在这层。牧小枝没有过于兴奋,因为通过适才的画面,她能判定那并非展陶,明显是个女儿身。生人的出现,令牧小枝没法不警惕,她有多双“眼睛”,没有虚幻能躲过她的真视,可饶是眼睛再厉害,也终归与本体作战强度无关。
她不怕死,只是怕没能力救出哥哥。在战斗方面,牧小枝作战经验太过缺乏,于是仅是一瞬,她的气息便被锁定了。暗处弹射出两道湍急的灵力流,气流擦过岩石表面,留下平滑的切口,和袅袅的白烟,足以可见其锋锐。牧小枝的眼睛能看到,可她的身体却无法做出有效应对,她只能眼睁睁看着灵力流洞穿身体。
可是,意外发生了,足以石破天惊的灵力流,在触及牧小枝躯体时,仿佛透过的是空气介质,毫无阻碍的,就那般直接穿过了。见自己毫发无损,牧小枝也怔了,她虽不知是什么原理,但想来与特殊身份有些关系。牧小枝是半清醒状态,曾受地域限制,后被展陶购买权限打开,可开放的仍是局部地区,她本身并不自由。
在一招失效后,施术者并未现身,也许她在观察,或者在思考对策。这无疑是个谨慎的敌人,再加是个女人,想来也是极为危险的。牧小枝站原地不敢轻举妄动,虽是逃过一难,可天晓得下一击又是个什么情况。这样的姿势保持了很长一段时间,直至脊椎都僵硬了,牧小枝浑身酸疼难忍,才得以解脱。
原来,那人已经走了。
牧小枝揉了揉肩,简单调整了状态,她不打算撤回,而是沿着既定方向继续前进。她很清楚,这是寺监底层的唯一通道,如果顺着往内走,定会再撞那人,到时候生死未卜,这是玩命的主意。除了偷袭者的威胁,随着愈发深入,大地震感尤为明显,还有那隐隐的哮声,那是什么东西在喧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