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两个大男人相约看杏花,继而看芙蓉花?真是厉害得紧!”沈东湛阴阳怪气的说着,端起杯盏灌了一口茶。
茶浓,味涩。
“不是两个男人,是一男一阉人!”周南赶紧纠正。
沈东湛冷不丁一口茶水呛在嗓子眼里,止不住咳了两声,眼刀子凉凉的从周南身上剜过,“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卑职……”周南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瞧着爷的样子,像是生气了?
往常他一口一个苏阉狗,也没见着爷这般生气……变了变了,这世道果然变了!一介阉狗,倒是成了香饽饽。
门口,响起了脚步声。
周南旋即回神,却见着云峰已经站在门口,继而是顾西辞从他身后走出,缓缓的踏入了房间。
“等会!”周南当即上前拦着,“等会等会!谁让你们进来的?这可不是你们定的雅间,没我家爷吩咐,谁敢进来?”
云峰没说话,扭头望着顾西辞。
“让他进来!”沈东湛不用扭头就知道,来的是谁。
周南一愣,“爷?”
“沈指挥使都开口了,你拦着作甚?”云峰往前挡了挡,给顾西辞腾了一条路出来。
周南没有理由拦着,毕竟沈东湛已经开了口。
想了想,周南瞪了云峰一眼,终是与云峰一道走了出去。
这地,不适合底下人在场。
周南的想法是:若是爷不高兴了,还能呼顾西辞两下,顾西辞没什么手脚功夫,肯定不是爷的对手,爷打人很有一套,能让你疼又不留下痕迹。前提是,云峰不能插手,这小子是有点功夫在身的!
关上房门,揍一顿都没人知道,周南怎么想怎么舒坦。
“没想到,沈指挥使居然会出现在这里,足以让人啧啧称奇。”顾西辞落座,漫不经心的笑问,“锦衣卫没什么事儿做了,倒是瞧上这里的香雪海?”
沈东湛也不恼,淡然自若的坐在那里,目光一直落在外头。
花海如旧,人去无踪。
苏幕不可能站在树下太久,追忆往昔容易痛彻心扉,她不是那种能容忍情绪外泄之人,偶尔那么一星半点,也只是难以克制之时的稍稍吐露。
醒过神来,她还是苏幕,还是那个手段狠辣的苏千户。
“人已经走了。”顾西辞知道他在看什么。
闻言,沈东湛终于敛眸看他,“顾公子可知道,什么人死得最快?”
“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这点,顾西辞还是知道的,“不过,沈指挥使若是要杀我,可得快些动手,我这人素来好管闲事,活得越久,知道的……越多!”
沈东湛放下手中杯盏,幽幽的望着他,“这话你若是对着栾胜说,我保证,你活不到明天!”
“可惜,齐侯府世子,不是滥杀无辜之人。”顾西辞接过话茬,“齐侯爷沈丘,想当年那是个响当当的人物,跟着当今圣上,南征北战,征伐天下,立下赫赫战功,得皇上青眼,封为齐侯。可后来,皇上登基了,齐侯反而放手一切,纵情山水之间。”
顿了顿,顾西辞笑道,“似乎有些奇怪!”
功成名就在眼前,舍却富贵爱青山。
“人各有好,有什么可奇怪的?”沈东湛一双丹凤眼,阴深深的瞧着他,“倒是顾公子,才真的让人费解。”
顾西辞唇角的笑,微微收敛,转而又别开头干笑了一声,“费解?我不过是顾家的庶子,没什么出人头地的机会,就跑到这殷都来碰碰运气,有什么可奇怪的?”
“真是不好意思,在顾公子第一次出现在殷都时,我便着人去了一趟南都,问过了顾家的一些事。山高皇帝远是不假,但耐不住马开四蹄,千里闻讯呢!”沈东湛勾起唇角,笑得何其邪冷,“顾震有一妻二妾,正房有一儿一女。”
顾西辞皱了皱眉,幽然叹口气。
“妾室所生,亦是一儿一女,你就是那个唯一的庶子,也就是说在整个顾家,一个嫡长子,一个庶子,以你的聪明才智,不可能出不了头。”沈东湛悠然浅呷,“而且我听说,顾家嫡长子,素来体弱,也就意味着……”
顾西辞闭了闭眼,“行了,别说了。”
“顾西辞,你来殷都到底想干什么?”沈东湛冷问,“你以为我不说,就没人知道?南都即便隔了万里之遥,那也是大夏的国土,不管是皇帝派人去查,还是栾胜派人去查,都会得到相同的结果,不是吗?”
顾西辞忽然笑了,带了几分嘲讽,“你确定,自己得到的消息,就是真的吗?”
“真不真无所谓,是顾家的消息就成,想来皇上和栾胜,以及不少人……都是这样的心思!”沈东湛这话是半点都没错。
顾西辞当然知道,却也只是笑着点点头,“也是!”
“消息是那个嫡长子放出来的吧?”沈东湛挑眉看他。
顾西辞不语。
“以你的手段,很容易化解,莫要到了最后,聪明反被聪明误!”沈东湛起身,“玩人的,最终会被人玩,就像是淹死的,多数是会水的。”
顾西辞眼角眉梢微挑,若有所思的望着沈东湛,仰视并不舒服,好似低人一等,又好似有什么东西被他剖开,将黑暗呈现在光亮之下,让人无所遁形。
“沈指挥使这话,颇有深意,我一定会铭记在心。”顾西辞徐徐起身,尽量与他平视。
沈东湛的目光太犀利。
不,是这人生就犀利,五官刚毅而眉眼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