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里的第一缕阳光还未离开,澄澈透亮。
沈清让守在傅问渔身边十来天,寸步不离。
“城王爷!”他惊呼一声。
昏迷了足有十三天的方景城,他终于醒了过来。
方景城冲他比比手指:“我想陪陪她,你先去休息吧。”
“我去通知杜畏和温琅!”沈清让连忙说道,此时最应该见的怕是他们两个,现在整个末族已被收服得差不多,他们应该有很多事要与杜畏商量。
“不急,我会去找他们的。”方景城摇摇头。
傅问渔这么多天来,唯一能动弹的地方只有手指和眼皮,听到方景城与沈清让的对话,她轻轻颤动了一下睫毛,闭着眼睛。
能感受到方景城宽大的手掌抚过她的脸,很是温柔的样子,好像怕手心的厚茧硌到她,每一下都小心翼翼。
也能感受到他坐在自己身边,久久地凝视,似怎么看也看不够。
“我知道你不想见我,也知道你巴不得从未遇上过我,是啊,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我也希望,我从未遇见过你就好了,但我并不后悔。”
他握着傅问渔的手握在掌心里,细细摩梭,他并不知道,傅问渔其实一直都听得见,也能感受到,从在掠魂阵法的时候开始,傅问渔就全部知道方景城的一切所为,他以为她不知道,他才敢这样跟她讲话,说一说心底话,讲一讲她平时听着就烦的老旧话。
“问渔啊,你那时候求我,求我放过你,起初我不肯,是因为我觉得这世上除了我,还能有谁护你一世平安,但现在我知道了,你并不需要我的保护,我在这里只会让你徒增烦恼,也好,那我便放过你,你说你只想去没有我的地方,也都好,你喜欢便好。”
“只是我放不过我自己,我用了很多方法,我想我总能学会你的样子,狠心一刀,斩尽前缘,自此便是轻松自在,可惜我慧根不及你,总也断不了。我承认我很痛苦,虽然这痛苦在你眼中看来,或许是软弱无能。”
“但,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你说是吧?我已想到了最好的方法,我会在放过你之后,也放过自己。”
“我要借你一样东西用一用,你别怪我,最后一次了。”方景城说着,将傅问渔的手指含在嘴里,轻轻咬破她一点皮,吮了几口她的血,苍白的唇色便生出异样的红。
他的嘴唇干燥,舌尖温软,傅问渔似乎都忘了手指处传来的轻微痛感,缓缓睁开了眼睛。
睁眼看到的是方景城半垂的头,喃喃自语,她眼中淌着灼热的泪,在内心呐喊着,不要犯傻,方景城,算了,既然我们注定彼此逃不脱,我也不逃了,我回来了,方景城。
方景城抬起头,看到了傅问渔脸上的泪痕,也看到她睁大的眼睛,放开她手指,灿然一笑:“你醒了?”
傅问渔只能眨眨眼。
“我是来跟你说,我身子已大好,你不必担心。”
傅问渔动了动眼珠子,你明明要说的不是这个。
“一切都安排好了,等你身子复原,就能带你离开,慢慢养着不要着急,我要回京述职,京中的诏书来得越来越勤了。”
“放心,京中无人能动我,我可是京中恶鬼。”
“再睡一会儿吧,我先去看看杜畏。”
他起身要离开,衣角被傅问渔几根手指头拉住。抬头一看,傅问渔眼神急切,盈着泪光。
方景城笑了一笑将她手放好,又替她盖好被子:“杜畏那里我会去说的,微微的事你不必内疚,说来是我对不起她,跟你没关系。”
不是的,方景城,我不是要跟你说这个,我是想问你,你前面的话是什么意思?你真的是要回京吗?你没有骗我吗?还有你能不能等一等,等我能说能动了,我就跟你一起走,我想告诉你,我放下了,我真的放下了,我不怪你也不怨你了,你等我一下,好不好?
怪我该死的自尊心,怪我该死的要逞强,我该早些告诉你,你不要一个人离开,好不好?
“睡吧,我走了。”
方景城不失礼数又带些温柔地神色笑着,他已不再奢望傅问渔会对他再有好感,所以趁她还未恼怒之前离开是最好的,免得到后来,她看见自己又要生烦。
他清楚地记得傅问渔每一句话,她说啊,自己让她恶心,所以方景城他不会再奢求,傅问渔原谅他。
他转身出门,身后的傅问渔泪如泉涌。
找到杜畏的时候,他正埋头在一堆公案中,见了少主他立刻起身:“少主你醒了?”
方景城对着他一拱手作揖:“微微的事,是我对不住你。”
“少主快莫如此!”杜畏连忙扶起方景城的手,他哪里敢受方景城一拜,“沈国师说,微微命数如此,我……我谁不怨。”
“杜畏,我有些事,要交代你。”
“少主你说。”
“叫流七月,沈清让,毕苟,花璇,小开,温太子来此。”
“是,少主!”
温琅急匆匆冲进来,看到方景城坐在椅子上兀自喝茶,这才算信了方景城真的醒了过来,挥着扇子敲了两下方景城的肩膀,嘿嘿一笑:“本宫说话还挺管用的啊,在你耳边念叨几声你就醒了。”
方景城放下茶盏笑道:“再不醒来,就要被你烦死了。”
“啧啧,你是怕本宫抢你的傅问渔吧?”温琅哈哈笑着坐到他旁边,上下打量了一番方景城,“你这好得也太快了吧?小开,替你家城王爷瞧瞧。”